李蓮花去找了喬立。
他每日一大清早出門賣柴,這會兒已經回了家,李蓮花費了一番功夫打聽,才在北曲不遠的延祚坊內找到了人。
喬立正在院裡劈柴燒火,見他進院,頗有些詫異地站起身來相迎。
李蓮花微微一笑,“喬兄,我備了些藥,你明日送柴幫忙帶給三兒姑娘吧。”
“謝謝李神醫好意。”喬立一邊抬手擦汗,一邊侷促地接過來,“可翠翠姑娘昨日已經去了。”
李蓮花一愣,“是藥沒有效果嗎?”
喬立搖搖頭:“那倒不是。她前日服了藥,感覺好受了些,便去護城河邊洗衣裳……結果失足掉進河裡了……這種事兒在北曲很常見。”
李蓮花默然良久。
她那麼著急去洗衣裳,大約是買藥花光了所有的錢。
說到底,像她們這樣的人活著實在是太難了。
“那就請喬兄代為保管,日後若遇見……可能患上花柳病的姑娘,替我相贈吧。”
“李神醫專程找來就為了這個?”
“實不相瞞,我今日來確實是有件事想求教,還望喬兄坦誠相告。”
“李神醫如此菩薩心腸,我定知無不言。”
李蓮花神色陡然銳利幾分:“這揚州城中可有扁州移民私下聚集的組織?”
喬立一愣,顯然沒有想到他會突然問起這個,神色頓時不自然起來。
“李神醫、你、你想問什麼?”
“我想知道,扁州是不是有很多人都知道當年大壩決堤的內情,是不是有人私下在團結他們——我沒有惡意,只是我有個朋友的夫人恰好是扁州人,她近日失蹤了,我朋友很著急。”
喬立聽他這麼說,面上稍稍緩和了些,再看他穿著打扮和所作所為,也實在不像是官府的人,緊繃的背也鬆弛下來。
過了一會,才猶猶豫豫道:“我們什麼都不知道……但庾大人是個好官,我們縣是整個中州最富、最太平的地方。”
“我們村子就在河邊上,大壩塌的前一夜,庾府的家丁騎馬打著火把衝進村裡,高喊著讓我們快跑,我跟幾個哥哥都是他們帶出來的。”
“絕對不可能是庾大人貪汙。”
李蓮花垂眸,在心底沉沉嘆了口氣。
他早就猜到此案必有冤屈,可這樣聽來,或許比他想象的還要殘忍。
“我們其實沒有什麼組織,只是當年逃荒的人太多了,聽聞江南富饒,都憋著一口氣往南方來……也是散在各處的。”
“只是十幾年前,揚州碼頭上的連班主……他其實是連主簿的小兒子,不知怎麼從流放的隊伍中逃出來,在碼頭上混得很好,大家就開始往揚州聚,我也被我哥帶到這裡。”
“但是連班主死了之後也就不怎麼聯絡了,雖然說是老鄉,但大家背井離鄉地活著都不容易,也幫襯不起。”
李蓮花聽他這麼說,便知連橫當年成立腳班、加入金鴛盟,心裡定也存了徹查當年慘案的意思,甚至借金鴛盟在黑市的情報網查到了點什麼。
喬立或許太過耿直,又或許當時年紀太小,被排斥在這個組織之外了。
連橫死後,說不定把人手與證據都交給了紀夫人,畢竟一個是主簿之子一個是縣令之女,青梅竹馬……即便輾轉過大江南北,以芙蓉姑娘當時的楚玉樓頭牌之名,很容易被故人認出。
怪不得兩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能把竇大人帶下密道——他是自己下去的,屋裡那封被燒的只剩下灰屑的信,恐怕是列出了某些當年冤案的證據,威脅他一人赴約來談條件。
而他會同意寫那封奇奇怪怪的綁架信,是因為他以為綁他的人是金鴛盟的人——連橫死了多年,留下的證據被金鴛盟發現,而金鴛盟想借這件事破地字牢,事後會放了他。
竇大人太過相信金鴛盟不敢公然對朝廷一品大員動手,只有他平安歸來,監察司才能不追究到底——而他只要活著回來,必有後手整治金鴛盟。
可他沒想到這些人就是要他死。
監察司如果一直在‘竇大人如何消失’的問題上打轉,就永遠接近不了真相。
從始至終就沒有武林高手——他自己下了密道,然後從霓裳、綠夭兩位姑娘之一的屋子中鑽出來,出了露華濃才被人制住,然後被混在各種貨物裡,一環接一環運送到黃均府上。
而這些參與者大多像喬立一樣不知情,以百川院和監察司的人手,大海撈針。
他們頂著巨大的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