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弟深吸一口氣,戰戰兢兢道:
“師父,這一兩年我們開方子,總是把藥的劑量減到2\/3,來拉長病人的病程。
這……已經讓我很不安了。
可是最近的方子,劑量竟然都已經減到了正常劑量的1\/2!
……師父,再這麼下去,我怕您的牌子是要砸了呀!
畢竟有些病還是挺急的!
減半的處方劑量,很有可能就治不了病了,要出人命的。”
馮恩貴滿不在乎地搖頭晃腦道:“生老病死,又豈是我們能控制的?”
徒弟見他根本不搭這話,只得嘆息一聲,走了出去。
當晚夏天秀端著那一碗苦藥,好說歹說,總算哄著蘇銀吃了下去。
接著,又在他的嘴裡塞了一塊甜甜的麥芽糖。
不料,蘇銀連那塊麥芽糖都沒有嚼完,就頭一歪,倒在床上睡著了。
夏天秀幫著蘇銀把鞋脫掉,又擰了毛巾給他擦臉,蘇銀這都沒有醒來。
夏天秀心有疑惑,但還是覺得,這大夫的藥果然是有用的。
也許,正是要在睡夢中修復他被燒壞的大腦吧。
這樣想著,她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齊家小院裡屬於她的房間,是最西頭兒的一個大臥室。
她和蘇銀,特意被齊雅笙安排在齊家大院裡最遠離齊雅琴的角落,那兩個房間裡。
夏天秀剛回到房間,齊雅笙就來敲門:“月兒,不然……你還是去看看你媽媽吧。”
齊雅琴已經被他從醫院裡接了回來,現在在家裡靜養。
說是靜養,主要是覺得實在太丟人了,無法出門。
夏天秀搖了搖頭:“媽媽既然需要靜養,我又知道她看見我會生氣,影響她養病,所以……我還是不去煩她比較好。”
齊雅笙嘆息一聲:“月兒,我知道你受了很多委屈。但是你媽媽那人她心並不壞,只是脾氣急躁了一些。晚上我去看她,她還向我問你來著!”
夏天秀猛地抬頭:“小舅舅,你把蘇銀哥哥的事告訴我媽媽了?”
齊雅笙點頭道:“說了呀!這事,總是要告訴家裡人的。”
夏天秀大急:“您答應過我不說的,怎麼能這樣呢?”
齊雅笙不覺得這是個什麼大問題,既然夏天秀決定了跟蘇銀在一起,這件事還是早些讓她的媽媽知道比較好。
畢竟在齊雅笙眼裡,蘇銀就是個傻子,可配不上齊家的大小姐。
但是這個惡人,他又不想自己去做,自然是推給了齊雅琴。
見夏天秀急得要哭的樣子,齊雅笙慌忙安慰她道:“月兒,你媽媽也不是那麼不通情理的人。去吧,去看看她!對了,帶蘇銀一起去啊——你媽媽想見一下蘇銀。”
夏天秀急躁道:“可是蘇銀哥哥喝了藥,已經睡著了!”
齊雅聲嘆息一聲:“那你就自己先去看看你媽媽吧,跟她好好說說話,你們是親生的母女,是沒有什麼誤會解不開的。”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夏天秀只好去找齊雅琴。
她來到齊雅琴住的那間——二樓南面,整個小樓最大的那個臥室門外。
敲了敲門,就聽齊雅琴不冷不熱的聲音傳來:“進來。”
不料,夏天秀剛剛推門進去,就被齊雅琴扔過來的餅乾盒子,正正地打中了額頭。
餅乾盒子是馬口鐵做的,裡面沉甸甸地裝了一整盒沒有拆封的餅乾。
幸虧邊緣做了倒角處理,倒沒有打破夏天秀的額頭,但是這一下也著實不輕。
齊雅琴穿著一身綢緞睡衣,披散著頭髮,坐在床上衝著夏天秀怒目圓瞪:“你這個丟人現眼的東西!不但在你姥爺的葬禮上,讓我下不來臺,還找了個傻子來,想給我們齊家當女婿?你這是故意要氣死我嗎?”
夏天秀捂著起了個大包的額頭,瞬間兩行眼淚就流了下來:“媽媽,對不起。但是媽媽我真的認為您需要給外公道個歉。不然他在九泉之下,真的是不會瞑目的呀。”
聽到夏天秀舊事重提,齊雅琴更生氣了。
她環顧著四周,還能丟向夏天秀的東西,就看到了鐵製的檯燈。
她發力一把將檯燈連著插座,都拔了下來。
夏天秀忙不迭地奪路而逃:“小舅舅,救命!救命啊!媽媽要殺了我!”
檯燈已經砸了過來,貼著夏天秀的腳跟掉在地上,燈泡“啪”地一聲碎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