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蘇如意說去蘇家小院,只是個藉口而已。
可是,蘇如意才走出了幾步,就和一個人迎面相遇。
夏天秀!
蘇如意的頭臉都包著圍巾,夏天秀並未認出她來,跟她擦肩而過,也根本沒有注意到她。
蘇如意則石化在原地。
過了幾秒,她才僵硬地轉身——夏天秀離去的背影,分明是走向蘇家小院的方向。
蘇如意趕緊往上拉了拉圍巾,把自己整張臉都包得嚴嚴實實地,然後跟在了後面。
夏天秀的手裡,拎著一隻母雞。
那母雞被反捆了雙腳倒掛著,一副待宰的認命樣子。
蘇如意跟在夏天秀後面不遠處,卻見她並沒有進蘇家小院,而是閃身進了隔壁的院子!
蘇如意停下了腳步,臉色蒼白。
夏天秀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蘇如意拉住一個路過的小男孩:“想吃糖嗎?”
小男孩眼睛亮晶晶的,小胸脯拍得砰砰響:“姐姐,你有啥活兒讓我乾的?!”
蘇如意拿出一顆糖握在手心裡,指了指蘇家隔壁的院子:“那院子裡,住的是啥人啊?”
小男孩吸了吸口水:
“那是村長的大哥!
帶著他家外甥女兒,來走親戚的!
賃的就是我三表姑家的房子,一個月三塊錢呢!
三表姑還給他們送菜!
他們還要吃雞蛋呢!
每天都吃!
還要喝羊奶!
我媽說,他們是吸人民血肉的壞蛋資本家!”
蘇如意攤開手心,小男孩一把搶走了糖,飛快地跑遠了。
那裡,還住了不止夏天秀一個人?!
就在這時,蘇家小院的門開了,蘇如意忙側身貼著牆根,蹲了下來。
出來的是個瘦骨嶙峋的孕婦,看肚子,得有五六個月的身孕了。
她頂著一頭稻草似的亂髮,手裡端著個銅盆,一開門,就把髒水潑在了門口的地上。
很快,一股尿騷味兒傳來。
蘇如意拉了拉圍巾,堵住了鼻孔。
就在這時,孕婦向著她的方向看了一眼。
蘇如意再次石化了——那孕婦,正是夏天雨!
夏天雨瞅了蘇如意一眼,賠笑道:“對不起啊嬸子,我沒看見你——沒潑你身上吧?”
她說的是蘇家莊的土話,語調還不是很自然,但聽得出是認真學過了。
蘇如意搖了搖頭,粗著嗓子,也用土話回她:“不礙事。”
夏天雨又賠了個笑臉,這才轉身進去了。
蘇如意還在震驚之中——短短不過幾個月,夏天雨就已經憔悴成了這個樣子!
她那纖細的四肢,顯得肚子格外地大,就好像一隻被腹中幼崽吸取了全部營養的母獸一般,幾乎不成人形了……
夏天雨是兩個月前來到蘇家莊的。
剛剛結束隔離審查的夏西,靠著自己最後的人脈,求爺爺告奶奶,才給夏天雨弄到了回城指標。
回城後,夏天雨被安排在街道上班。
可是,當夏西在海城火車站接到她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這個侄女,完蛋了。
那時她還不怎麼顯懷,但依然小心翼翼地好似大月齡孕婦一樣,走出了驕傲的八字步,並對夏西說:“二叔,我要嫁人了!你趕緊給我準備一份嫁妝吧!”
夏西瞬間就暴怒了。
問清了緣由,正要氣勢洶洶地殺去蘇家莊,夏天雨又是一個晴天霹靂打在他頭上:“蘇銀哥哥發燒燒傻了,二叔,你把你海城的房子騰出來讓我們住著吧,也方便我領他去人民醫院看病!”
那一刻,夏西覺得自己沒有當場爆血管,真是萬幸。
夏東案發後,夏西自己也岌岌可危,被從關鍵部門火速撤了下來,交接完手裡所有工作後,就被派去掃廁所。
在這樣的情況下,他動用了所有的人脈,甚至不惜下跪求人,才給這個他最寶貝的侄女弄到了回城指標。
然而,侄女回來後,不但大著肚子,還恬不知恥地索要起嫁妝和房子來!
夏西深呼吸了好幾次,才壓抑住怒火。
他死死盯著夏天雨的眼睛:“小雨,現在不是胡鬧的時候了!你要清醒點!你爸已經完蛋了!你現在必須低調、再低調!一切聽二叔的安排!”
“我爸是罪有應得!”夏天雨仰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