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墨:“所以,王阿嬸談虎色變,只要有人提到李文修的隱疾,她就會歇斯底里。
她想贖罪。
她用盡全力,千方百計去對李文修好,目的只是想減輕自己的負罪感,讓自己得到解脫。
可是,她又無法控制自己的心魔。
因為,這種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的逼迫贖罪生涯,可以將一個正常人徹底逼瘋。
所以,她對李文修多愧疚,內心深處的心魔,就會滋生瘋長得多快。
她渴望李文修死,渴望李文修悄無聲息地離開人世,渴望她曾經犯下的罪惡,全都被李文修帶進地獄,從此,再無人知曉。
這就是王阿嬸一邊全心全意保護幫助李文修一家,另一邊,卻又眼睜睜看著李文修親手在院子裡埋葬黑貓,卻選擇沉默的根本原因。
李文修的情況應該跟王阿嬸差不多。
幼年時發生的罪惡,王阿嬸以為他忘記了,李文修自己,也以為自己忘記了。
可事實上,記憶跟李文修開了個大玩笑。
在李文修的腦海深處,那些記憶被保留得完完整整,從來都不曾遺忘。
只不過,以前這些記憶被封存住了,一直沒有表現出來而已。
直到兩年前,阿虎勒死了黑貓,徹底將束縛在腦海裡的枷鎖砸開。一瞬間,記憶如洪水般傾瀉而出。以至於,李文修曾經對王阿嬸有多尊重、多孝敬,如今,他就有多憤怒,多希望對方不得好死。
我猜不出那段罪惡的記憶是什麼,也不知道讓李文修想起這段被塵封往事的契機是什麼,但卻有七成把握,這契機跟殺人狂魔有關。
總之,李文修不動聲色地恨上了王阿嬸,瞞天過海地做下了這件異常陰險歹毒的事情,悄悄地打擊報復王阿嬸。
同時,王阿嬸也在詛咒他。
二人各懷鬼胎,就這樣不聲不響地相互算計了整整兩年。
這,就是黑貓屍骸的所有真相。”
虎賁軍們聽得目瞪口呆。
他們是第一次聽說如此複雜的人性,也是第一次聽說,有人的內心會陰暗成這個樣子。
林墨解釋完就不再理睬他們。
她開始丈量距離。
李文修在兩年前埋葬黑貓都暗含著如此深奧的隱喻,那麼,那天晚上襲擊老仵作的黑貓,如果是被李文修殺死了,是不是,也埋在了這個院子的某個角落?
是不是,也暗示著更大的陰謀與算計?
林墨必須找到這隻黑貓。
在院子裡走來走去,足足丈量到傍晚時分,林墨也沒有找到線索。
見她滿懷心事地重新回到阿虎等人的屍體旁邊坐下,小兵士不忍地上前勸她:“墨姑娘?您還是休息一會兒吧?
這大半日,您什麼也沒吃,又一刻不停歇地琢磨。如此勞心勞神,會病倒的。”
“我不礙事!”林墨垂眸看著阿虎死不瞑目的怒容:“與他們相比,至少我還活著。這,就是最大的福氣。”
小兵士一下子急了:“就算您再著急、再自責、再內疚,人死也不能復生。您總得吃點東西、喝口水吧?
這要是把身子熬壞了,還怎麼將殺人狂魔緝拿歸案啊?”
“真的沒事兒,謝謝你啦!”衝小兵士笑笑,林墨玩笑道:“不吃不喝才不會排洩,這樣,我的思路才不會被打斷,頭腦也會更加清晰,更有利於思考。”
“當真是渾說!”小兵士脫口道:“吃喝拉撒乃是人的天性,如何能規避?就算您不用上茅廁,也得吃飯。墨姑娘還是趕緊……”
小兵士接下來說了什麼,林墨徹底沒聽見。
因為,她的腦子裡只剩下“吃喝拉撒”和“茅廁”六個字。
有了李文修勒殺黑貓的劣習,林墨總是先入為主地認為,這世上的黑貓,都是李文修殺死的。
可若是,那天晚上襲擊老仵作的黑貓不是李文修殺死的。那她用陰陽五行的驗算方法,在院子裡確定黑貓的埋屍方位,豈能推算出來?
還有,倘若黑貓不是李文修殺死的,那麼,還能有誰?
那天晚上,除了李文修這個活著的正常人之外,還有誰是正常的活人?
還有誰,具備做這件事的先決條件?
不是沒有懷疑過,也不是遺漏了所有的盲點與悖論,而是?
頭皮幾乎要炸裂,林墨丟掉手裡的鐵鍁,拔腿就往後院跑。
小兵士愣怔一下,趕緊跟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