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殭屍不是別人,正是這兩日來,頭上纏滿繃帶,一直躺在榻上生死不明的活死人李文修。
劉誠的心臟幾乎要從嘴裡蹦出來,人一下子就懵了。
李文修醒了?
在誰也不知道的情況下,李文修居然醒了?
什麼時候的事兒?
他之前才進裡間看過,那時的李文修除了尚有微弱的氣息外,連胸膛都察覺不到起伏。
怎麼他就去廚房煮個雞蛋,前後最多不超過一刻鐘,李文修就會醒來?
而且,一醒這廝怎麼就跑到院子裡來了?
他想做甚?
這樣站在林墨身後,李文修到底打算幹什麼?
腦子裡有個答案呼之欲出,劉誠這輩子從未如此後悔過。
他明知道李文修是殺死沈初夏全家的兇手,明明和林墨已達成共識,已確認李文修不正常。卻專門放走了所有衙役,只留自己一人保護林墨。倘若與林墨形影不離倒也罷了,偏偏才讓林墨離開自己視線這麼一會兒功夫,李文修就會出現在林墨身後。
哪怕用腳趾頭去想,劉誠也知道這不是巧合,絕對不是巧合。
這更像一場預謀。
倘若李文修早就醒了,一直不聲不響地偽裝昏迷,騙過了所有人的眼睛。
那麼,現在在小院防範最薄弱的時刻,他驟然醒來,卻發現林墨獨自一人坐在院中,李文修會做什麼?
根本沒有懸念,李文修這般悄無聲息地靠近林墨,是想滅口。
他要殺死林墨。
一想到李文修殺死沈初夏全家的手法,劉誠的心臟都跳不動了。
怎麼辦?他現在要怎麼辦?
李文修此時此刻就站在林墨身後,比自己距離林墨近了何止一點點?
即便他劉誠身手快如閃電,想要撲過去搭救林墨,速度也絕對不及李文修。而稍有不慎,李文修就能瞬間擰斷林墨的脖子。
所以,他不能動,不能輕舉妄動。
可是,要這麼眼睜睜地看著嗎?
如何做得到啊?
那是林墨,是墨姑娘,是他們整個縣衙崇拜的女神,是破解這樁滅門慘案唯一的希望。
不,絕不能坐以待斃,必須想辦法抓住主動權,救回林墨。
咬著牙,劉誠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先仔細觀察局勢。
很顯然,林墨已經看見李文修了。
但她依然仰著頭,就這樣靜靜地與李文修對視,沒有呼叫,也沒逃跑,甚至連動都沒有動一下。
而李文修也不知在想什麼、看什麼,他和林墨一樣,定定地瞧著對方,像是不認識林墨,又像是十分茫然,那雙詭異又空洞的眼睛裡,都是呆滯。
這讓劉誠的感覺愈發不詳。
他覺得,此時此刻的李文修,像極了擺放在靈堂裡的紙人。單是瞧著沒什麼危險,但總會讓人產生出隨時活過來的錯覺。
目光緩緩移到李文修垂放在身側的手臂,劉誠額頭上的青筋登時繃了起來。
為了救治起來方便,林墨和老仵作明明給李文修換了中衣。可此時,李文修身上卻穿了件長袍。
那長袍穿得端端正正、一絲不苟,一瞧便知李文修是仔仔細細、認認真真穿上的。
李文修穿不穿衣裳劉誠根本沒興趣,劉誠的關注點是李文修的手。
沒錯,就是李文修的手。
因為,李文修的雙手此時正隱藏在廣袖之下,劉誠根本不知道他手裡有沒有握著什麼兇器?
根據之前李文修的表現,對照眼下的情況,劉誠已經認定李文修演技超群。
那麼,這廝擺出現在這副白痴表情,卻隱藏著最危險的雙手,是不是正在等待時機?
咬著牙,劉誠不停在心裡低吼要保持冷靜。
他告訴自己,林墨不同於普通女子,她很聰慧,也非常勇敢。既然她已經看見李文修,卻仍然一動不動地坐著,說明,這種狀態暫時最有利。
等同於,林墨正在為他劉誠爭取時間。
所以。
艱難地嚥了口口水,劉誠回頭看了眼廚房,終於悄無聲息退回去……
林墨的心情不比劉誠輕鬆。
她今晚失眠,所以想在院子裡透透氣。
在院子裡走了一圈,不知道觸動了哪根神經,林墨突然就想感受一下沈初夏被拋屍水缸當晚的氣氛。
只可惜水缸已經運回縣衙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