牌局在十一點半差不多就散了,黑眼鏡吃完宵夜,在漆黑的夜色中離開了潘家園,但他的內心並沒有遺憾。
這樣來去匆匆的一點美好對黑眼鏡而言或許才稱得上恰到好處。
黑眼鏡知道自己只有這麼趕回去,才不至於生出捨不得的心思,哪怕這段記憶會被他反覆懷念。
謝雨臣的電話在十一點五十五分時候打了進來,於是無邪只能聽著“……您撥打電話正在通話……”的語音留言,轉而給王胖子送來新年祝福。
“你那邊在放煙花?”
月初聽見謝雨臣那邊的歡呼叫好聲,還有煙花上天的聲音,覺得多買幾套房子還是很有好處的。
“是啊,我等下給你拍煙花的照片發過來,對了,上次我們離開的急……”
謝雨臣的笑容一頓,看著眼前被炸開的殘肢略有些為難,覺得大概稱其為煙花並沒有什麼毛病,畢竟他確實是挑著新舊交接的時間將那些人渣送上了天。
只是這種圖片當然是不能發給人家小姑娘看的,電話還沒來得及結束通話,謝雨臣就對這邊上的人輕聲吩咐了幾句,總之半個小時內,總要讓月初看見幾張漂亮的煙花圖片的。
幸好他們這是在郊區,現放大概也來的及。
無邪的準備則充分很多,半個多小時之後,月初的手機才終於能打進電話,但月初的信箱裡已經有很多張無邪拍的新年照片了。
難怪這人之後敢自稱攝影師,其實技術還是非常不錯的,只不過沒想到無邪過年穿的也是紅色系衣服,看起來是在很用力的逗老人家開心了。
不知道騙小哥說穿紅衣服是傳統之類的話,再拿無邪這張自拍照做證據夠不夠,應該是可以矇混過關的吧。
雖然他們也給小哥準備了一件藏藍色的羽絨服,但是過年誒,她每年都跟著老哥穿紅的,兩個小紅人之間夾一個藍色的也太突兀了。
「抱歉月初,發照片的時候太不小心,把我自己的照片跟著發過來了,當時我身後的煙花太好看了,忘記轉攝像頭了,要是你不喜歡可以刪掉。」
和無邪通完話後正在翻資訊的月初愣了一下,放大了無邪的那張自拍圖,大概是他右上角那一點亮堂堂的白色、在現場看起來確實是漂亮的吧。
但在月初看來,這就起了個給無邪打光的作用,和佔據頁面不足十分之一的焰火比起來,顯然是眼睛亮晶晶的紅色新衣服小狗更奪人眼球了。
「沒關係,我也覺得挺好看的。:)」
雖然不怎麼贊同無邪對於煙花的審美,但是為了能讓小哥穿上不符合他氣質的大紅色羽絨服,月初是不會刪除這張照片的。
“大侄子!你幹嘛呢笑的賊兮兮的,快點回來吃湯圓啦,你那碗都要冷了……”
無三省話還沒喊完,就被無二白瞪了一眼,“你以為人人都和你一樣,一把年紀了還這麼不讓人放心,讓小孩子多交交朋友。”
“媽,無二白說我是老光棍!”
無三省放下勺子就要湊到無老太太身邊理論。
“你們兩個!大過年的都給我安分一點。”無老太太收回了笑容,對這兩個一直不結婚的兒子沒有辦法,衝著大兒媳婦招了招手,一家子團圓的時刻她不想上手打孩子。
“你好,請問這裡是不是有一位姓張的老闆?”
這天,月初正坐在下面看店,張麒麟過完年之後沒幾天,接了個電話就匆匆離開了,怎麼會有人打著找張先生的名號找來他們這裡?
月初不期然想到了盜筆的尿性,碰了碰袖子裡還在午睡的雪蠶。
[小雪……]
[沒有假鳳凰的味道。]
雪蠶已經知道了月初想要問什麼,仔細嗅了嗅空氣中傳來的味道,有些遺憾的搖了搖頭。
“你好,你先進來吧?你是剛來北京的嗎?這邊老闆不姓張,姓王,不過我家在這條街上開店很多年了,要是你找錯了路,我們可以幫你指一下。”
月初看了看進來的人,這是一位身材魁梧的藏族大漢,身穿一套傳統的紅色藏族服飾,頭戴一頂繡有繁複花紋的紅色氈帽,進門的時候被他順手取下捏在手裡,他的臉上帶著高原特有的紅暈,眼神深邃而堅定。
“妞妞?”
王胖子整理完貨物從後面出來,就看見一個彪形大漢站在自家店門口,穿的是少數民族的衣服。
但他脖子上紅瑪瑙的項鍊、手上帶著的大金鍊子、腰帶上繫著佛像的護身符,都閃耀著金錢的光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