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初看著眼前,沉著無言的去檢查牆面的黑眼鏡,意識到這是一個絕佳的施恩的機會。
或許剛剛,不該攔住謝雨臣,這樣自己還能再多一重保險。
黑眼鏡其實是個外熱內冷的人,這和張麒麟有很大的不同。
要是你在野外碰上張麒麟,哪怕非親非故,但你只要和他沒有利害關係,留你一條命是沒有問題的,甚至要是你的求生慾望足夠強烈,張麒麟還可能順手幫你一把。
而黑眼鏡,他卻不是這種人,哪怕確認你是好人、哪怕救你不耽誤什麼事,他更大的可能只是換一條路離開,這其實和謝雨臣還有點像,只是他冷漠的更不明顯,這和謝雨臣為了保持家主的威嚴,有時不得不展現自己雷厲風行的一面還不太一樣。
黑眼鏡擁有持續長久不間斷的痛苦,他的人生可以說就是失去的過程。
八旗子弟、少年富貴,他的出身曾是那個時代很多人難以企及的終點。
但碰上家國鉅變,不得不出國避難,曾經引以為傲的一切都要被打碎重組,等到再回國,一切都已經物是人非,甚至時移世易,他連能寄託的東西可能都不再有了。
不一樣的東西,不一樣的人,不一樣的時代,而經歷一切了這一切之後,他卻被留在了原地。
歲歲年年花相似,年年歲歲人不同,他經歷過那麼多人、那麼多事,但卻一樣都留不住。
隔世經年,那將是長年累月的痛。
張麒麟的痛苦是未知,是他再也回憶不起從前,只有莫名的愁苦圍繞著他,是一次次被人傷害還要重蹈覆轍,燈蛾撲火,但他沒法制止自己探尋的本能。
他的人生一次次的迴圈往復,沒有人記得他,他也不記得任何人,要是沒有無邪、胖子,沒有能叫他心安的人、心安的地方,他的人生將是一出宏大的悲劇。
而黑眼鏡的痛則是因為太過清晰,太過已知,他知道自己在失去什麼,但他無能為力,哪怕他的身手人人稱道,但哪怕窮盡人力。
他也阻止不了時光的流逝,每一個與他相遇的人,最後都會離他遠去,留他一個人在原地,而他卻連遺忘也做不到,他站在故事的開頭,但依舊看到了結尾。
於黑眼鏡而言,多一條緣分,多一點牽掛,反而更是折磨,而在七情六慾裡掙扎的人,到底能承受多少次折磨呢。
像他這樣的人,普通人是不會被他放在心上的,更不要和他交心,期待他的友誼,他的心才是真的經歷了千錘百煉,最後像鋼鐵一樣冷硬。
他或許曾經有朋友、有親人,但都失去了,只留下一個他,明明是最熱鬧的,卻也是最孤寂的。
月初從知道穿進盜墓筆記後,就一直在有意識的結交善緣,在獲得系統後更是如此。
她必須承認,自己給張麒麟治療用的東西,就是希望張麒麟能恢復記憶,或者說不再失去記憶,能牢牢記得自己對他的每次恩情,記住她哥給他的每一次溫暖。
而屍蟞的收集也並沒有那麼著急,把老哥送到安全的地方之後,連句交代的話都來不及多講的跳回去,她其實就是在害怕無邪自己爬上來。
她就是害怕變數,害怕失去,害怕死,哪怕這命是多出來的,她也絕不肯浪費,不願放過任何一次能和主角交好的機會。
之前是她沒有底氣,所以哪怕靠近無邪,也做的偷偷摸摸,哪怕當時老哥不說她和無邪之間那點聯絡,總有一天她也會自己提起的,出門在外,尤其是在動盪不安的環境裡,故舊總是更讓人相信的。
但現在她有了底氣,隨之而來也有了更多的變化,比如那該死的和世界觀都不太和諧的水泥精,變化也帶來了新的危險。
她不算個聰明人,身為身處其中的人,也無法確定什麼決定對她而言最好,但經過她多年的觀察,加上前世看書的記憶,她知道什麼對她是最無害的。
這幾個現在和無邪做朋友,或是之後會和無邪做朋友的人,都是有共同利益、共同敵人,都是應該拉攏,拉攏後可以放心的,這是她站在上帝視角上確定的東西。
哪怕他們混黑,哪怕他們現在或是即將殺人不眨眼,哪怕連無邪都可以為了覆滅汪家無視十七條幹淨的生命,可他們對自己人而言是安全,只要月初有辦法走進這條安全線內,旁人的死活,和她一個破穿書的又有什麼關係呢。
她真的只是個想活下去的普通人來著。
“黑爺,喝藥嗎?”月初朝黑眼鏡扔了一瓶精力藥劑。
見黑眼鏡有些好奇的拎著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