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隻骨相完美的手,膚色冷白,指骨纖細,修剪齊整的指甲泛著珍珠般的光澤。
這樣漂亮的手,放在世家大族,應是彈琴的手,提筆的手,作畫的手。
而此刻,這隻清秀如竹的手,“嘎吱”
一聲扭斷了瘦長男人的脖子。
乾脆利落。
有細長的藤蔓從青年公子的袖中游弋而出,纏上男人死去的身體,猙獰的倒刺扎入皮肉,瞬間將男人吸成了個人幹。
沈搖光提著燈的手顫了顫。
燭火劈開夜色,抖落一地昏黃。
“你都看見了,沈姑娘?”
就在這時,手的主人冷不丁地回過頭來。
容貌是極好的,鴉黑的發,玉白的膚,兩丸漆黑的瞳孔淬著濛濛的光,狹長的眼尾綴著一粒殷紅的小痣。
可惜眼神不怎麼友善。
沈搖光渾身汗毛倒豎,抑制住轉身奔逃的衝動,側了下腦袋:“誰在那裡說話,出來!
別以為我是個瞎子,就聽不出來你的聲音!”
“沈姑娘覺得我是誰?”
青年撣去袖上的露痕,下襬曳過草尖,夢魂般飄到了沈搖光的面前。
沈搖光的一顆心提到嗓子眼,向著他的方向疑惑道:“謝公子?”
“是我。”
青年打量著沈搖光覆眼的白綢,目光像把鋒銳的劍,勢要劈開她藏在心底的所有隱秘。
“深更半夜,謝公子在這裡做什麼?”
沈搖光的呼吸在他的凝睇間幾近停滯。
“下了場雨,花都打落了,我將它們拾起來,洗乾淨,明日研成胭脂。”
剛扭斷男人脖子的那隻手,提著盛滿花瓣的竹籃,膚色瓷白得像塊上好的羊脂玉,一點兒都看不出來殺過人的痕跡。
“沈姑娘緣何半夜一人出現在這裡?”
他眨了下眼,眼角硃紅色的痣濃豔得透出殺氣來。
“謝府廚子手藝好,晚上多喝了半碗羊肉湯,出來方便,這裡我不太熟,我的鵝帶我走錯了路。”
沈搖光說的鵝,是一隻油光水滑的大白鵝,進府時她就牽著它,美麗的盲眼少女和大肥鵝,怪異又荒誕的組合,當時引得府中人都在偷看。
察覺到青年的視線,大白鵝抖了抖圓滾滾的身子,藏到沈搖光的裙襬下。
聽過用狗導引的,還沒聽過用鵝導引的,青年哂笑,語氣不急不緩,十分符合貴公子的教養:“恕謝某冒昧,沈姑娘這眼疾是生來就有,還是……”
“四年前傷的。”
沈搖光黯然垂下腦袋,一副不想多說的表情。
“一點光都瞧不見嗎?”
“瞧不見。”
“那沈姑娘為何出門還要提著盞燈?”
沈搖光心頭一凜,手腳發麻,腦子嗡嗡的,好在反應快,立馬斂了慌亂,泰然自若地答道:“謝府最近不是鬧鬼鬧得嚴重麼,師兄跟我說外面起霧了,我擔心有人同樣起夜,看不清,將我當做鬼收了去。”
青年發出低沉的笑聲,那張秀雅的面孔暈開笑意,比雨中的山茶花還要昳麗。
“沈姑娘既不熟悉府中的路,不如我送沈姑娘回去。”
可以拒絕嗎?
“沈姑娘?”
青年語調上揚,充滿了即將殺人滅口的危險。
他殺人時狠厲的模樣歷歷在目,沈搖光雙腿一軟,險些不爭氣地跪了下去,半晌,不情不願擠出兩個字:“有勞。”
“可沈姑娘看不見,謝某要如何引路?”
“麻煩謝公子遞出手,我抓住謝公子的袖擺便是。”
青年著的是廣袖寬袍,兩手垂在身側,袖擺如雲翻湧。
那一襲雪白的袖擺遞到沈搖光的掌中,聯結著二人。
沈搖光慢吞吞跟上他的步調,裙襬下的腳,悄然踢了下大白。
大白是她的系統,她剛穿進這個世界,用新手福利給它兌換了這套經典的大白鵝面板。
這裡是小說《星辰令》的平行世界,被她牽住袖擺的青年,是小說裡的男二,謝家的養子,謝司危,同時也是原書裡以一己之力達成全員團滅結局的終極boss。
沈搖光用的這具身體與她同名同姓,是原書男主最疼愛的小師妹,與男主青梅竹馬,情誼深厚,卻為了男主死在男二手上,是男主烙印在心口永遠無法釋懷的一顆硃砂痣。
《星辰令》是一部爛尾小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