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醜不可外揚,老爺,這賤人做出這樣的事,要是傳出去連累到二郎的婚事……”
婦人絮絮叨叨,眉頭擰了又擰,“先前二郎和縣令家千金的親事黃了以後,這孩子消沉了好長時間,這次好不容易答應再訂一門親事,千萬不能再出任何岔子了。”
“來人,將這賤人給我扔進井裡,去報喪的時候就說大少奶奶得了急病去了。”
男人道。
沈搖光被人推到井邊,黑黝黝的井口深不見底,如同棲身暗夜的蟒蛇張開血盆大口,亟待將她吞噬。
無數隻手伸過來,壓著她的脖子往井口按,溼冷的井水似已淹沒到她的喉口。
“不要!”
沈搖光哭著睜開了眼睛。
“小七?”
窗牖半開著,漏下的天光勾勒出蕭天權修長的剪影。
蕭天權放下手中的茶盞,坐到榻邊,溫聲細語地哄著:“小七,別怕,師兄在這裡。”
溫柔的嗓音漸漸撫平了沈搖光的驚懼。
“師兄?”
沈搖光定了定神,將信將疑的目光轉過來。
垂下的青色紗帳將天光細細篩過一遍,斑駁的光影間,一支新開的梔子花被別在豎鉤上。
梔子花是蕭天權從花圃裡摘回來的,上面還有未乾的露珠兒。
原主最喜歡梔子花的香氣,星辰山前就種了好幾顆梔子樹,每天晚上臨睡前蕭天權都會摘幾支新開的梔子,放在她的床頭,讓幽幽的香氣伴隨她入夢。
“我怎麼在這裡?”
沈搖光揉了揉自己的額角。
“你不記得了?”
“我好像做了個噩夢。”
沈搖光深呼吸一口梔子的恬淡幽香,夢裡那揮之不去的血腥氣終於被香味沖淡不少,唯有那口幽深的井像是地獄裡的一隻鬼眼,陰森森地在腦海裡窺視著她。
“夢見什麼了?”
蕭天權的大掌揉了揉她亂糟糟的頭髮。
“我夢見……”
沈搖光話剛起個頭,倏然想起件事,打了個激靈,“這事以後再說,眼下有件事特別急,師兄,我們趕緊離開謝家大宅,快,收拾東西,就現在,一刻都耽誤不得。”
“為何?”
“謝公子他不對勁,他不是個好人,他……”
沈搖光嚥了咽口水,目光不經意越過蕭天權的肩頭,瞳孔劇烈地收縮了一下。
窗外倒垂下一張慘白人臉,平平無奇的五官,因為受到驚嚇,露出驚恐的表情,那對總是恨不得黏在人身上的渾濁眼珠,浸透猩紅的鮮血,眼白誇張地向上翻著,兩道血痕順著眼角蜿蜒流淌。
是那個不知道叫張平還是李平的男人。
沈搖光心跳加速,幾乎脫口而出的尖叫聲硬生生被堵在喉口。
蕭天權有所察覺,順著她的目光回過頭去。
沈搖光捧住他的臉頰,用力將他腦袋掰回來。
蕭天權問:“你剛才說謝公子怎麼了?”
“沒怎麼,我就是想問謝公子還活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