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墨雲臺綿長的車隊一路行官道,越關山,過城邑,於半月後到達天水界之外暫歇,順便摸底局勢。
隸屬隴右道的天水,為重要關隘。
據之天水,則西可往河西關外,北可通關隴大地,西可直達上京京城。
只要即墨雲臺的隊伍越過渭江進入天水,進入關隴地界,自此得安。
兵部尚書衛晁,確有陳兵於渭江畔的渭江坨三大渡口。
眾兵嚴守的,卻是天水通往渭江坨唯一的陸路關隘-涇水鎮。
渭江本就風急浪高,此際又值八月汛期,以衛公晁之判斷,隴內大軍必搶涇水鎮出關。
早前,即墨江年要衛公晁調兵三十萬陳佈於天水等地,欲假借契苾國內亂,契苾國國君請求上唐出兵攘助的藉口,使三十萬大軍順理成章經天水入關。
點破糧食一案後,聖人即墨承彥天顏震怒,下百官入獄,朝野俱驚。
為阻財物糧食、世家子弟逃回關隴避難,衛公晁聽從即墨江年咐吩,將涇水鎮及渭江坨各大渡口嚴監。
而帶三十萬大軍入天水,再入關隴的事,自此便擱置下來。
只衛公晁未料,三王被即墨承彥騙入上京後自縊,為防微杜漸,即墨江年要他調拔十五萬大軍揮師上京拱護。
果不其然,汴梁王之子即墨沛宗發兵上京,即墨江年帶著十五萬大軍迎戰。
雖衛公晁一直擔心上京與汴京的戰事,但他這頭也不輕鬆。
得了京城百官被捕的訊息,隴右節度使調二十萬大軍陳兵於天水,於八月初一這日想要殺過渭江,衝過涇水鎮。
可衛晁是什麼人?他可是身經百戰,用兵如神的老兵油子。
縱使手中只有十五萬兵士,他也將隴右節度使耍得團團轉,半月以來,隴右節度使愣是沒能打過江來,更沒能攻克下涇水鎮。
事既至此,上唐即墨皇室與關隴門閥世家的紛爭挑到了明面,沒有迴旋的餘地,衛公晃斷不會讓這些關隴兵踏出關隴半步。
而半月前京中譁變傳到他的耳朵裡,他更知曉即墨雲臺帶人往天水界逃亡,他吩沿途的站驛、城鎮放行。
即墨雲臺這顆項上人頭,當由他來親取。
老皇帝即墨承彥對他沒得說,信任到骨子裡。二十多年前,從邊關班師回朝後,即墨承彥便將兵部尚書的職位,牢牢套在他頭上。
雖他不忿老皇帝苛待他的心尖肉即墨江年,他還一度攛掇即墨江年逼宮奪位,但從未想過要取即墨承彥的命。
今即墨雲臺要了老皇帝的命,他便要即墨雲臺的命!
而那位袍澤兄弟裴安的命——他也當取!
只是他任何也想不通,昔年同生共死,情比金堅的袍澤兄弟,為何會辜負即墨承彥的信任,與沈氏勾連在一起?
……
涇水鎮時有戰事,戰事一畢,往來於天水、涇水兩地的百姓便可出入貿易。
畢竟一衣帶水,兩地彼此都有百姓間的親人,衛公晁沒有阻止百姓自由出入,但會嚴查。
即墨雲臺遣去與隴右節度使接洽的人,也因此順利由涇水鎮進入天水,與隴右節度使商議好過關一事。
八月十五,仲秋節之夜。
夜半之時,天上圓月張滿,如一輪玉盤高懸,月瀉流銀之下,渭江浩浩湯湯,奔流不絕。
皎明月色裡,河風撫動江岸花開連綿的蘆葦,若積了兩岸白雪,看得宋卿月滿心涼意。
坐於搖晃的馬車內,望著天上那輪圓月,她想起在麟德殿時的情形。
彼時即墨江年傳來好訊息,說他已兵臨汴洲城下,她便向聖人道,興許即墨江能趕在仲秋節回來團聚。
可眼下天水就在渭江那頭,她都快要隨這夥魑魅魍魎渡江了,也未盼到即墨江年趕來……
魑魅魍魎們打破了靜?的夜,自黑暗中四出,囂叫著襲向渭江坨東這道渡口。
三千衣甲不整的羽林軍,是眼下裴安手中所有的兵。
八千羽林衛自從皇宮中殺出後,便折損過半,沿途又逃走好些醒悟過來的羽林軍。
同時,安靜吃著仲秋飯的衛公晁聽兵將急報——隴右節使度二十萬大軍盡出,趁夜進攻涇水鎮。
二十萬大軍全力攻打一座小小的涇水鎮,城牆之外火箭滾石齊飛。
“嗖嗖嗖”的尖銳聲不絕破空,如雨如蝗般落向涇水鎮內,涇水鎮大街小巷被火箭點燃,民房燒起,火光耀亮了寶藍色的夜穹。
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