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恰逢乞巧節,東都亦繁華似上京。
上京離東都不遠,一應風情人物相仿,街上節日陳布亦相仿。
鏖戰半宿,又賴床良久後,客房的窗欞外闖入滿室濃情而熾熱的陽光。
即墨江年久于軍中,由來睡眠有定數,到時自然醒。
想著不急於多趕一日的路,他打算帶宋卿月上街過節,等她又睡了一會兒,他才用濡溼的唇將懷中的她吻醒。
宋卿月醒來後,尚在怔忡裡揉著睡眼,他便已翻身下床。
宋卿月的衣物皆在崔康時車上,被他帶走後無衣物可換。
他在包袱裡翻找一通後,拿出一頂又寬又大的皂紗軟腳幞頭,選出一套最醜的玄色袍子。
不願宋卿月穿得太過好看,太過招人眼,他選的這身又長又寬的墨色圓領袍,足以將她玲瓏有致的身形遮完。
只是,待他給宋卿月穿好袍子,又束上蹀躞帶後,他死死咬住嘴唇背轉身去。
宋卿月常見即墨江年穿得一身玄黑,顯然他整個人霸道又威武,穩沉又內斂。
她便手扶搖搖欲墜的幞頭,跳到他面前,學了他的樣子,背起雙手,挺起胸脯睥睨著他。
“江年,如此穿,我可好看?”
即墨江年抬起手指揉了揉鼻子,將她上上下下打量,誇讚,“你膚白,玄色可真襯你!”
她便甩著兩條遙遙長出指尖的“水袖”,嘖嘖自嘆:“姑奶奶我可真是天生麗質!”
因袍子腰身太長,她腰間的蹀躞上積著一坨“大肚子”,即墨江年目光便是落在那坨“大肚子”上。
他抱了臂,真誠地搖頭感慨,“委實‘麗質’!”
牽著宋卿月的“水袖”出了門,他敲開一眾樞密使的房門,除了打著哈欠掛著眼袋來開門的人,其餘人一個個睡得跟死豬一般。
本道讓他們護衛,但見眾人累成這副德性,只道他們連日趕路累了,便作了罷。
也好,反正東都安全,這節,當由他與宋卿月單獨過!
……
即墨江年今日穿著寶藍色暗雲紋的袍子,頭頂的銀花束髻小冠將髮絲全束,身姿挺拔,眉眼溫柔。
身上的殺氣蕩然無存,若翩翩公子,世家玉郞,煞為招人眼。
見街上女子被他風流儀態、俊朗容顏誘得挪不開眼,宋卿月分外嫉妒。
一手扶著老是被人擠歪的幞頭,她忿忿抱怨,“你我同為‘男子’,憑何她們不看我,憑何就沒人在意我?”
他衝她雙眼一閉一抬頷,一遞眼波,“夫君在意你便是!”
正心中意難平,有人向她搭訕,往她手中遞來一物,“小郎君,讓你爹爹給你買支糖葫蘆吧?”
須臾後,宋卿月狠狠咬了一口酸甜的糖葫蘆,益發不平。
“你臉可真大,何時添這麼高、這麼壯一個‘兒子’?”
即墨江年亦咬了一口糖葫蘆,被裡面的山楂酸得眯起了眼,滿臉訥憾。
“本王也就比你大四歲,也就比你高好幾個頭,做不了你‘哥哥’,怎地就做了你‘爹爹’?”
見他一臉吃味,宋卿月衝他一揚頭,甜喚一聲:“‘爹’!”
即墨江年眼風威一凜她,伸手將她下巴捏過,覆下唇來。
她一雙圓溜溜的杏眸震驚瞪大。
這可是人來人往的大街,她又穿著男裝……他到是要做何?
只見即墨江年一伸舌頭,溫軟的舌尖於她甜甜的嘴角一觸,再於她鬥雞眼般的注視下,將她嘴角一粒糖渣帶走。
砸了砸嘴,他又輕一閉眼一揚下頷送秋波,“你頂天就一個供爺取樂的小奚奴!”
宋卿月聳了聳肩,又咬下一粒糖葫蘆,萬般自洽道:“郎君豔福不淺,能有我這般如花似玉的‘小奚奴’,我都豔羨你呢!”
即墨江年偏頭看她大嚼特嚼,眼風溫柔而饜足,“那倒是,本王亦豔羨自己!”
前頭人群漸稠,熙熙攘攘,喧聲漸大,想是巧市到了。
一如上京般,沿街兩側是祭拜織女的香鼎、是討巧的乞巧棚子……她便想起去年,同宋玉書乞巧結繩的事。
一牽即墨江年的手,她引著他往乞巧棚子走。
“去年,我與表哥結過祈願的紅繩,我給你也求一個吧。”
即墨江年滿是好奇地應了,站在街旁一株開得放肆的金鳳花下等她。
他少時居於深宮,後又久戍邊關,這些民間俗節確實沒過上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