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腿疼,從林間回來就一直疼,不欲宋卿月擔心,便一直忍著沒吱聲。
宋卿月趕忙拿帕子擦了擦手,起身推著轂車往榻邊走,柔聲道:“我給你揉揉捏捏。”
崔康時搖頭:“不必,你下去吧,忍忍就過去了。”
她打趣:“既你要我為奴為婢,那我便當有個奴婢的樣子!”
崔康時一闔目,未再吱聲。
轂車抵近榻沿,宋卿月幫他從轂車挪上床。
待他躺好,她搬來圓凳坐到榻邊,伸手拖過他的腿,揉捏起來。
崔康時瘦得太厲害,掩在襯褲下的一雙長腿既細又柴。
她心疼道:“往後多吃點兒吧,長些肉,長回你圓圓潤潤的模樣。”
掌間溫熱透過軟薄的料子傳入,加上柔柔的拿捏,崔康時傷腿的疼痛漸緩漸舒,卻令他耳根滾燙。
他嘴上抗拒道:“宋卿月,我不會領情。”
宋卿月抬頭看了他一眼,淡聲:“我懂,你不喜歡我!”
崔康時圓眸黯了一黯,又緩緩闔上,“下去吧!太晚了!明日會有郎中來針灸。”
宋卿月手上沒停,自顧自地揉捏著,“給你捏得差不多了,我自己會走,你睡吧!”
傷後,崔康時一直睡得不安,安分外缺覺。
眼下傷腿被宋卿月揉按得舒服,加之有宋卿月伴在身側,他心中泛起難以言喻的安穩。
起初,他為掩飾尷尬才闔著眼,後來,竟不知不覺沉沉睡了。
花樓外的天是繁星浩海。
花樓外的院中,有秋蟲啾唱,它們將秋夜唱成一支輕曲緩調,催人入睡。
溫暖的麗陽高照後,燦爛的光灑滿花樓的閣屋,崔康時才自深睡裡緩緩醒來。
尚未睜眼,他聽到耳畔有細細的呼吸聲。
暖暖的氣息拂過他耳廓,拂得他臉癢癢的,心也癢癢。
睜眼,扭頭,他見宋卿月雙手墊在臉下,臉就伏在他枕側,睡得口水長流。
他沒捨得叫醒她,就靜靜看著,不捨一瞬。
“不知主君可醒?安王遣人相請。”
月洞門外,鍾離高聲一喚,打斷了他的凝睇。
他見宋卿月蝴蝶般的眼睫顫了一顫,眼見就要醒來,便闔上了眼。
宋卿月被鍾離的聲音驚醒,慌忙撐起身子,又倉促地抹了一把嘴角的口水。
夜裡,她打算多給崔康時揉一會兒腿,哪知揉著,揉著就睡著了。
抻著痠麻的腰站起身,她離榻走出月洞門,衝鍾離小聲:“他還睡著呢,你再等會兒。”
榻上,崔康時的目光追隨著她的背影,待她身影被丁香色簾子掩住,他便道:“鍾離,進來吧!”
……
宋卿月下了花樓,未幾,她見崔康時也被人抬下了樓。
臨出院前,宋卿月正在梳妝。
崔康時被推到花窗前,他一雙溫溫柔柔的眸子望入窗內,落在她臉上。
“昨日夜裡辛苦了,你補會兒覺吧!”
“無礙!”她妝鏡前扭頭,衝他笑笑,“這是去哪兒?”
“安王相請,應是立朝建制的事!”崔康時默了一須臾,看著她又道,“順便,我也打聽打聽那邊的事。”
他眼神裡有難以遮掩的探詢,似想探知宋卿月對那人的思念有幾分。
宋卿月扭回頭,看著鏡中的自己,心跳如雷,卻淡聲:“那便……有累了!”
沒敢回頭再看崔康時,待她良久後回頭,花窗外已不見了崔康時。
她悄然攥緊了拳頭,一直吊著的心又提高了些許,崔康時才離開,她便開始期盼他歸來。
明明睏意濃濃,她竟然焦急得不敢睡,就坐在花窗前,手撐腮於窗,定定望著青蓮居的院門。
不覺地,便一頭一頭打起了瞌睡。
喜翠自屋外來,見她這般情形,勸道:“娘子有孕在身,莫這般熬著,上榻睡去吧!”
宋卿月抬起沉沉的眼皮,搖頭:“我等你家主君!”
“主君早晚不得回來?”劉喜翠拿薄毯披到她背上,“他還能捨下你?捨下你腹中的小主君?”
宋卿月手拎住薄毯邊沿,衝劉喜翠赧然一笑……她腹中不是崔家的小主君!
劉喜翠蹲下身子,目光定定看著她微隆的小腹,好奇道:“我能摸摸嗎?”
她大方一挺腰,“才四個多月,哪能摸得到什麼?”
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