擂門聲催得急,迫不得已,即墨江年鬆開懷裡的宋卿月,伸手取過外衣往身上一攏下了榻。
立在榻邊披系外袍,他衝哭得身子哆嗦的宋卿月柔聲恐嚇,“不許哭了,再哭本王一會兒回來還要你!”
宋卿月聞聽杏眸怒睜,禁聲須臾,爬起身,抓起一隻玉枕就衝他砸來。
伴隨著“砰”地一聲玉片飛濺,她抹了把滿臉的鼻涕眼淚,哭罵,“下流胚子!”
即墨江年閃身躲過,嬉皮笑臉地攏著外衣,一臉饜足小跑著去抽開了宮門門栓。
門栓方一抽開,厚重的宮門便被人大力“嘭”地一聲撞開,隨之湧入一群人。
亂哄哄的人群裡,有江常侍帶著的太監,有手執金瓜的金吾衛,還有數位肩扛藥箱的太醫……
一見這陣仗,即墨江年繫著腰帶的手頓住,神色驚愕,“你們這是要做何?”
未待他再問,他便被同樣人高馬大的金吾衛,扭著雙手揪出了涼殿。
有金吾衛口稱,“靖王,得罪了!”
堂堂靖王與自己妻子暗行房事,卻被諸多人破門而入,即墨江年面子上自是掛不住。
待要發作,卻發現太醫群裡有宋玉書的身影。
往昔的小郎中今已為宮中太醫。宋玉書著墨綠色圓領官服,頭戴皂紗兜帽,儒雅文氣佳於往昔。
一見被金吾衛揪出來的是靖西王即墨江年,秉持著身份殊異,宋玉書拱手低頭,未敢看他,也未敢出聲。
也正是介於身份之別,即墨江年口中含糊喚出“表哥”、又換成“宋先生”。
當他被推搡著,從宋玉書身前經過時,終只喚了一聲:“宋太醫!”
“靖王!”宋玉書慌忙拱手回應。
即墨江年想到寢宮內宋卿月尚身衫不整,臉頓時火辣辣燙起,扭頭衝宋玉書道:“卿月尚待起身,勞駕緩入!”
宋玉書鳳目眨了一眨,未及多想便應聲:“臣等遵從靖西王吩咐!”
宋玉書為女科聖手,日裡醫治的皆為宮中女侍、女伶,雖皇帝病重,他亦未蒙聖人召見。
今夜他於宮中夜值,卻被皇帝近侍突然召見,他也是一臉懵愣。
又見金吾衛砸門揪出的是靖西王,心下更惶然。
再聽靖王如是囑咐,待靖王被押走,他心頭益發猜疑萬端……
……
即墨江年被金吾衛按跪於麟德殿的涼榻前,即墨承彥半倚著涼榻,眼風嫌棄地看他良久。
被頭頂一雙如刺的眸子盯著,即墨江年心頭自是難堪萬分。
怎能不難堪?他那頭才在宋卿月那裡得了逞,興致尚未退完,這頭就被皇帝的金吾衛揪上了麟德殿。
見皇帝不發話,他通紅著臉,也沒好意思抬頭與支聲。
皇帝終於有氣無力發話,“你那三位皇叔死了!就在今日夜裡。跟商量好似的,齊齊吊死在朕的含象宮!”
即墨江年霍地抬頭,“陛下不是將他們三人隔開囚禁的?”
皇帝枯瘦的手懶整著衣衫,語氣淡淡,卻內容嚴峻。
“正因如此,朕才找你來商議!他們死得怪異,朕這宮中只怕藏了汙納了垢!”
“朝中奸黨幾被捕盡,宮中禁軍與內侍省又皆由陛下掌控,何處會出問題?”
即墨江年滿腦子羞赧被驚得一散而空,又冷聲緩緩,“只是,眼下不是追查真相的時候!”
皇帝枯瘦的手顫巍巍順著衣襟捋著,一遍又一遍,呆滯的目光眺出殿門外星粒閃爍的夜穹。
“他們三人封地養著大量的親衛部曲,年前更遵從朕的指令擴張了人數,眼下具體有多少兵將,朕也不清楚。”
言外之意,自不消說!
殿口有夜風襲入,明明涼爽,即墨江年卻覺被吹得滿身寒冽。
不自覺地,他站起身負手蹙眉,“三王封地以汴梁王最近,最當嚴防。衛公現在邠州坐鎮,臣明日便會給他去信……”
仰頭闔目,他想著若三王起事,便立時於心中計算起兵員調配……
調兵十五萬於潼關,防汴梁王封地起異動;調兵十萬陳於劍門關,防劍南王麾下異動,陳兵十萬於襄州,防荊王麾下異動……
皇帝目光落在他背影上,見他出神便問:“如此情形,你如何以對?”
被金吾衛揪出得太快,即墨江年外袍內扣未系,袍身被夜風吹得鼓鼓盪蕩。
“從邊關調兵,沒三五個月人員不能到位。嚴監關隴的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