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臥寢的床榻上,宋卿月命僕婦將珍娘身上的衣物全扒光。
又命她們用沾了酒的錦布團,將珍娘全身塗上一遍,再將珍娘腳板底用酒塗抹,如斯反覆。
接著,她捏緊珍孃的手,將珍娘十指的四縫穴狠下心扎破。
沒管珍娘哭鬧掙扎,她硬著心腸將十指的四縫穴擠出血,直至將下針處不再出血,擠成了清水。
一翻折騰,一個時辰後,珍孃的燒竟然退了下去。
往昔,往來於杏芳堂的皆是婦人,有婦人向表哥宋玉書打聽,治療幼兒積食的法子。
宋卿月不過匆匆聽了一耳,沒想到今日能派上用場。
忙出了一身汗,榻邊有珍孃的僕婦們照料,便她下榻至花窗邊緩氣。
手抹著汗望出窗,她見院中的少年郎君竟然還站在垂花門處,搓著雙手,往花窗內翹首以盼。
她便笑吟吟道:“你是四公子崔康壽吧?回去吧,珍娘熱已退,今夜就歇我屋裡。”
崔康壽默了一默,拱手道:“我名崔康壽,為崔家四子……便有勞、有勞宋、宋娘子!”
宋卿月點頭笑笑。
他這聲“嫂嫂”叫不出嘴,不過正好,她也不配!
待崔康壽出了院子,她歇氣未幾,便聽珍娘在榻上小貓般喚她,“宋娘子,宋娘子!”
她忙轉到榻邊,扯了張圓凳坐下,伸手一點珍孃的小鼻頭,“珍娘小手手可還疼?肚肚可還疼?可還想吐?”
小人兒高熱雖退小臉猶紅,圓乎乎、紅撲撲的,像翡翠別院石榴林裡的石榴。
“不疼了!”
珍娘眼淚汪汪地忍了忍,終於“哇”一聲大哭出聲,小手抹著眼淚。
“今日珍娘見爹爹沒、沒了腿,宋娘子肚子裡又有了弟弟,珍娘沒人疼了!”
宋卿月愣住。
自她到翡翠別院便沒見珍娘來過,想是崔康時不願珍娘看到他頹廢的模樣。
往昔皆是崔康時抱著小女兒哄睡,眼下崔康時非但不願見珍娘,她腹中還有了珍娘認為的弟弟,珍娘便覺得沒人在意了。
腦中想著,心便若刀扎般痛楚起來,若非崔康時遇見她,必不會蒙此大難……
她紅著眼噙了淚,雙手捧住珍娘依舊有些燙手的臉,哽咽著哄道:“爹爹的腿還在呢,再過些日子就能走了。宋娘子便是肚子揣了弟弟也會疼你!”
珍娘伸出嫩藕般的小胳膊,抽泣著乞求,“那宋娘子抱著珍娘睡吧!爹爹一直不讓珍娘來見你,也不讓珍娘去看他。”
宋卿月將淚意強行忍下,褪鞋上榻,將珍娘摟了。
軟糯糯的小人兒小小一團,偎在她懷裡哽哽咽咽地哭,“我都想宋娘子好多、好多天了!”
想必小人兒數不清日子,只知道離開她後過了很多天日,她流著淚嗔怪:“既然這麼想我,為何此前你說不願見我?”
珍娘在她懷裡小聲委屈:“爹爹說‘親生的才是真正的親’。我還未叫過宋娘子‘孃親’,你肚子裡便有了自己的孩子,我心頭難過!”
這樣的話,珍娘說過。
彼時崔康時接她出獄,正是在接她的馬車上,珍娘說過這樣的話。
默了一默,她笑道:“那,宋娘子將珍娘揣到肚子裡生上一回,你便成我生的了!”
珍娘住了哭,於她懷裡仰著大圓眸,驚訝問:“怎麼揣?”
她一笑,掀起裙襬將珍娘從頭罩到尾,“吶,你現在被我揣到肚子裡了。”
她又猛地一掀裙子將珍娘露出來,在珍娘小臉上啄了一口大笑:“吶,宋娘子現在將你生出來了,你是我的了,不能反悔!”
珍娘愣了一愣,無聲將她脖子摟得死死。
她鼻中泛酸,拍著珍孃的背,強笑道:“不願意?那我就把你又塞回肚子裡,不讓你出來!”
珍娘小嘴貼到她耳邊,抽抽嗒嗒小聲問:“那……我能喚你孃親嗎?”
宋卿月拿手指一哈珍孃的腰:“不喚孃親,你打算喚什麼?”
腰間一癢,珍娘“咯咯”笑起,她便逗上珍娘,哈她癢癢,哈得小人兒滿床榻爬著躲。
“孃親,孃親,饒了珍娘吧……”
……
哄了一通珍娘,待珍娘玩累睡著已是夜裡丑時。
崔康時還未回來,前去打探訊息的劉喜翠也未回來。
心頭生起不祥之感,她招呼僕婦們看著珍娘,自己穿好鞋下榻,出了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