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康時目光落到那柄滴血的劍上,倏忽一笑。
“搶了我的親,現又殺入我的山門向我索要放妻書?靖王會否太過咄咄逼人?”
即墨江年撐於膝頭的雙手悄捏成拳,微赧滑過眼底,點頭承認,“被崔公子如此一說,本王好像是有些恬不知恥!”
崔康時望著他定定道:“與宋卿月之婚,為三媒六聘之婚,本公子不過是出來散散心,緩一緩心頭積鬱,靖王憑何認為我會放棄她?”
“憑本王吃定了你!”即墨江年衝他展顏一笑,笑得很是燦爛。
崔康時臉上也綻開個欣賞的笑意,語氣期待道:“本公子倒想聽聽,靖王打算如何吃定我?”
“一路攆在崔公子後頭奔赴數地,現又損我十之有三的樞密使才殺上山,本王自知崔公子不會輕易放棄宋卿月。”
一撐膝頭,即墨江年站起身踱到窗前,看著院中的傾盆大雨,看著滿院大雨淋身的樞密使……
“崔公子十四便扛家族大業,能力讓本王欽佩。唯一的缺點就是……需要你護的人太多!”
屋外雷聲隆隆滾過,卻不掩即墨江年所說的一字一句,崔康時的手自杯沿落下,握緊了茶杯。
“剛才你為護下你那管家,任憑自己陷身院中滿是樞密使的危境……崔公子還是太過重情了!”
崔康時手指輕挲著杯身,神色自若道:“之所以敢如此做,自是認為靖王沒理由殺我!”
“錯!本王殺你有兩個理由……理由其一,崔康時若死了,宋卿月便無需什麼放妻書。”
即墨江年離窗,帶著一身水溼之氣走近他身邊,居高臨下看他。
“據說,崔公子押上闔族性命保下的宋卿月?本王不信。你崔家與沈氏牽連上百年,與隴西各大門閥往來頻頻,若真有值你押上闔族性命之事,依本王看來,只有你崔家的前途。”
“宋卿月不過一介平民女子,她的命沒那麼值錢,只她不知而已!”
“其二……”即墨江年俯下身,手撐了香案,湊近他意味深長道,“崔公子眼下行徑已不止是謀財,漫說殺你,足滅你闔族滿門!!”
崔康時仰眸,靜看即墨江年須臾,不悅了臉色,“還請靖王謹言慎行,若無真憑實據,還是莫要構陷汙衊的好。”
“那好,便先不談此事!”即墨江年掀溼袍坐下,肘撐於案,全域性在握地看他。
“你大弟崔康月,管著你糧米鹽茶等明面上的生意。現下,他正在淮陰遊山玩水,賞春折柳。”
“你二弟崔康年,管著你青樓賭坊,錢莊漕運等勾當,他常年宿於蘇洲的梨香苑內,離不得美人嬌娃。”
“而你那三弟崔康壽……”即墨江年語氣稍作一頓,朗目精光綻亮,“他就在距離慶陽很近的博陵!”
崔康時圓眸霍地一斂,一口氣悶在胸口,緩了良久才道:“有樞密院供靖王驅使,本公子什麼情況,靖王自能察得一清二楚。但康時不懂,靖王想表達什麼?”
即墨江年臉上綻開燦爛笑意,湊近崔康時,“若崔公子不信本王控制了崔康月、崔康年,那便憶一憶,你有多久未收到你那幼弟——崔康壽的信!”
崔康時自小同三個弟弟感情深篤,長大後縱使身處各地,兄弟間書信往來不斷年月。
因他年後回了關隴,最粘他的幼弟崔康壽幾乎是三日一信噓寒,五日一信問暖。
若非即墨江年提及,他倒忘了,已十日未收到崔康壽的信。
——而他女兒珍娘,正是與崔康壽呆在一起!
領會到要害,崔康時須臾就血紅了眼眸,他閃電般一把抓起香案上的劍,站起身,劍尖直指即墨江年。
“還道靖王行事坦蕩磊落,原是個無所不用其極的小人!你把崔康壽,把珍娘如何了?”
即墨江年淡定看著遙指鼻尖的劍尖,一聳肩膀。
“很可惜讓崔公子誤會了。崔公子自十四歲起,謀的是財。而本王自十五歲起,便在邊關與關外異國交鋒,謀的是國。謀財尚且害命,謀國自是什麼手段省時省力,便用什麼!”
他也站起身,近劍一步,彎腰傾身過去,小聲幽幽:“本王還要告訴你,你離京不過十日,本王便與宋卿月大被同蓋,鴛夢同做……她已是我的人了。”
崔康時霎時空白了腦子,執劍的手劇烈顫抖,眼神直直定在即墨江年胸口,
“你那愛女珍娘……”即墨江年再一揚眉,將胸口抵住劍尖,“現在我的手中……嗯!”
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