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中香是茵犀香,浴後衣是輕羅衣。
大紅的軟紗羅衣披於宋卿月沐浴過的身子,婢女為她汲幹、理順如墨的青絲。
散著一肩秀髮,帶著茵犀香的馥郁之氣,她跨入即墨江年寢宮的門。
眺入眼簾的,是滿室紅豔……
紅色的喜字,紅色的喜燭,紅色的重重輕紗香幃,還有立在紗幃外,同著大紅長衣的即墨江年。
即墨江年亦散著髮絲,他朗目為喜燭所耀,綻出繁星點點,點點星光飛向將宋卿月,將她罩住、耀亮。
滌淨一身急躁,洗去滿心不安,即墨江年靜看大紅羅衣的宋卿月,不動不動,安靜等她走近。
他腦中閃過她一手提刀,戰戰兢兢跨入破廟的情形;閃過她惱著臉,喂他喝藥的情形;閃過她為他催吐後,一臉悲傷捧起他臉的情形。
亦閃過她立於他身後,大哭著說,她養他的情形。
從宋卿月說會養他的那天起,他空落落的心底拔地而起一座大山,使他心上從此有了依靠。
說不清何時愛上的宋卿月,可她就是一點點鑲入了他的骨血,任人也不得抽走。
他喜歡她的潑橫,喜歡她的倔強,喜歡她堅硬的骨殼下包裹著一顆柔軟的心。
於他春風般暖暖的目光裡,宋卿月走近他。
她仰眸近看即墨江年……
深看這個當初被她罵了一路的臭花子,她如何也不想到,有朝一日會成為他的人。
初遇,即墨江年狼狽站於老柳樹下,手拎她的錢袋,透過蓬亂結垢的發縷看她,輕聲:“我等了你一夜!”
他等她的,又豈止是一夜?
伸手,她撫上即墨江年濃如墨染的眉,高如山巒的鼻,撫於他深深的鼻唇溝,落指於他好看的唇……
雖他偶爾會粗魯,會急躁,對她卻有顆赤誠的心;雖他說話總直勾勾讓她下不了臺,卻字字句句將她點燃。
全是謊言與欺騙的五年婚事後,她本已不信什麼情愛。
可即墨江年卻揹她,救她,湖中吻過她一次就許諾她。
是他向她證明,她只是所嫁非人。
猜到他是靖王后,她本卑微得不敢仰視,他卻歸來搶親,拼盡全力,弄得自己九死一生也要娶她。
她總不記得他是靖西王,打罵隨心;他渾不在意她的出身,既珍又重。
何其有幸,她能擁有這世間最好的男子!
即墨江年伸出雙手,輕輕擒她的手,認真問:“卿月,你可依舊害怕?”
據說女子初夜會疼,聞聽他問,宋卿月便實誠地點了點頭。
即墨江年彎下腰,俯唇她耳邊輕聲:“別怕,我讀了一本書,房事的每一步我都記著,我不會讓你疼!”
說完,他真誠地就近看她,想給她鼓氣。
被他又這般赤裸祼說話點出羞澀之事,再被他眼神清沏地看著,她臉頰火辣辣燙起,羞窘到將臉藏入他懷裡。
隨之,她便聽到他“通通”有力的心跳聲,感受到薄絲長衣下他滾燙的體溫。
忽她腰間一緊,他直直將她高高抱起,仰眸看著她柔柔輕聲:“宋卿月,我們要圓房了,你可準備好了?”
這麼一抱一聳,他披在身上的長衣從肩頭滑落,堆積在了臂彎上。
她便看到他寬廣的肩,健碩的胳膊和肌塊壘結的胸膛……還有胸口一寸寬的傷口。
傷口疤痕新結,粉紅色的疤,微微凸起於肌膚表面。
“先放我下來,讓我看看!”她於他懷裡輕掙,目光定在傷口上。
即墨江年順從地將她放下,順著她的目光,落到自己胸口的傷疤。
怕她擔心,他將外衣提起欲掩,卻被宋卿月阻止。
“可是這月受的傷?誰傷的你?”宋卿月輕輕撫上傷口,心痛問他。
她溫暖的手尖撫過傷口,微癢微酥,使得即墨江年紅了耳根,熱了身子。
他呼吸輕促,將她的手捉住,輕聲撒謊:“混戰時傷的,不知誰人捅的!”
“痛嗎?”她問。
他才想回“不痛”,宋卿月的唇已柔柔貼上傷口,他難禁地低哼出聲。
她離開傷口,手尖輕柔地撫過他身上,深深淺淺的傷痕。
“你說,腹上的疤是長槊劃的,腰側的疤是彎刀砍的,胸口這道疤馬刀砍的……”
即墨江年耳尖紅若血染,忍無可忍再次捉住她的手,呼吸急促低笑。
“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