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終於顧上抬頭衝她一笑,隨即又拿起銀葉夾將雲母片放到印香爐內。
“崔平安!”宋卿月氣笑了,“你在同我打誑語!”
崔康時手一抖,手中的銀葉夾掉落香案上。
他緩抬起頭看她,久久後,才一笑問:“你先說,你那茵犀香配方何處得來?”
想拾她牙惠?宋卿月惱了,不想再同他繞轉抹角,“你家香工是誰,我要見他!”
“巧了!”崔康時撿起銀葉夾,“這笑香蘭與茵犀香我聞膩了,將遣了制香的香工!”
宋卿月愕然,深吸幾口氣平息了心情,再問:“那,你遣散的香工年紀幾何?”
崔康時取來香篆模,若有所思般一闔目:“四旬左右。”
“他現在何處?”
“我已遣散了他,何去何從自是他之自由。再說了,宋娘子覺得,我這樣身份的人會關注一個香工的行蹤?”
宋卿月驀地站起身,一言不發往香室外走。
“哎,香還未品,不多坐坐?”
宋卿月“噔噔噔”地衝下樓梯。
回浮香輝月的一路上,她氣衝心頭。
崔康時滑如泥鰍,與當朝沈氏牽扯頗深,口中沒一句真話,不是什麼好東西!
……
香室內,崔康時望著那爐未點的香,靜了須臾輕喊:“鍾伯?”
有鬚髮半白的老者應聲而來,褐色圓領袍,木簪挽發,打扮很是低調。
老者神態恬靜向崔康時一拱手:“公子?”
年愈五旬的鐘裕,是將崔康時打小看大的管家,頗受崔康時信任。
“那位痴伯可安置好了?”
“回公子,已出上京,正往公子祖宅的路上。”
崔康時站起身,負手踱到窗前,掀開窗幔往街上一看,街上人群間,宋卿月的身影如昨日那朵荷花般粉紅鮮靈。
“派個人追上去,告訴僕婦們,痴伯的癔症別治了,還是傻著的好!”
鍾裕一揖要去:“遵命!我這就派人攆去!”
崔康時舉手止住,四望香室,目光頗為不捨道:“放出風聲,將這鋪子賣了!”
鍾裕默了默問:“才開半年,就又要挪窩?”
崔康時又眺目長街,“玩物喪志,賣了!”
鍾裕默一點頭,待要步出香室的門,又轉頭問:“公子,今日就歇在興慶坊那處宅子了?”
崔康時放下簾子,轉身香案落了座,道:“敦化坊的宅子送了晏良人,我今夜自是宿於此坊。”
鍾裕眉頭微微一蹙,忍了忍終還是嘀咕,“不過一個面首而已,何至於公子將最喜歡的宅子送出?”
崔康時點燃線香,又將印香爐內的香印點燃,淡道:“那處宅子偏遠,我不想晏良人碰到某個人!”
“若實在不願娶沈相的侄孫女,這宋娘子眉眼倒有五分神似夫人,眼看夫人逝世三年之期將滿,公子抓緊時間吧!”
鍾裕撂下一句話揖去。
崔康時手指一鬆,指間線香掉落香爐內,他撿起線香,怔怔回望空蕩蕩的香室門口……
鍾伯果然是看著他長大的人,他半點心思也瞞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