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隊正手持畫像走到宋卿月面前,她掃了一眼,勉力忍住了笑。
畫像之人五官盡無,就描著個寬額廣頤的臉框、黑黝黝的身形。
這些當差的也真是,拿著這張糊弄人的畫像讓百姓看,真以為百姓們火眼金睛?
隊正朗聲又道:“此人身高九尺,肩寬背闊,手身敏捷,有刀傷在身……”
宋玉書忽問:“可是那個夜擾西陵之人?”
隊正捲起畫卷,點頭道:“正是此人!郞中可要將眼睛放亮了!”
宋玉書忙一拱手,恨恨道:“若遇此人,定不放過!”
敢擾惠妃在天之靈?
莫說京兆府,便他自己,也定將賊人打得頭破血流。
送走金吾衛後,宋卿月好奇一問,宋玉書便將通緝之事講了,她很是驚歎賊人膽大包天。
其後,宋玉書坐診到戌時才看完所有病患。
與宋卿月回後院吃飯之際,在前頭守館的學徒來報,說是有幾位夜診婦人。
宋玉書匆匆扒拉完飯,囑宋卿月吃完早些歇息,明日的乞巧節他將閉館,帶她好生遊玩一日。
吃完飯,收拾好碗碟,宋卿月捧著醫書,坐在窗前又默看了許久。
直到她看得頭昏眼花,這才打著哈欠上床入夢。
翌日,她是被窗外的宋玉書喚醒的。
穿戴一好,她挽了個斜飛的靈蛇髻。
開啟錦盒選了選,挑了支玉蘭花簪插於鬢間,又選了對碧玉水滴耳墜戴上。
薄施香粉淡點胭脂,又貼了個鵝黃花鈿在眉心,這才轉出屏風。
昨日默書太晚,睡時她忘了閉窗,見宋玉書背窗而立,換去了此前素白的袍子。
今日是一身墨綠金絲團花的圓領缺胯袍,紗羅軟腳幞頭上也盤著金絲。
兩根幞頭軟腳垂於背後,被院裡的晨風輕輕拂動。
“表哥,早!”
宋玉書轉過身來,不過看了她一眼便紅了耳根。
宋卿月今日穿的是另一套成衣,比前次那套精緻許多。
淺綠色軟煙羅的半臂襦裙,淺緋薄絲帔帛繞背而過,纏於她纖細的臂間。
粉膩脂紅,鵝黃嬌嫩,一點櫻唇豔似花開。
宋卿月打趣:“你我二人選了同一顏色,果然是心有靈犀的兄妹!”
宋玉書微一斂目,顧左右而言它:“可睡好了?”
宋卿月一面往屋外走,一面應:“睡得可香了,一夜無夢!”
宋玉書道:“先帶你吃食,再帶你去南街討巧去!”
二人肩並肩走在長街上,知道日頭太烈,宋玉書撐了把油傘給她遮陰。
她側目靜看宋玉書,見他臉上笑意自洽,眼角眉梢都似要飛走。
不自覺地,她將柳無恙與宋玉書在心中默比。
柳無恙比宋玉書高……
同柳無恙走在一起,她僅能抵及他肩頭,可她卻能抵到宋玉書耳下。
柳無恙比宋玉書壯碩……
站在她面前,他像一座鐵塔般,能將身後的光都擋盡;可宋玉書飲食方面很是講究,清清瘦瘦似一根修竹。
柳無恙遠沒有宋玉書講究……
他吃野果都不帶擦一下,隨手拔的野菜,徑直就送入口中大嚼;可宋玉書落了地的東西絕不會撿,更何論直接送入口。
柳無恙……
被她盯得久了,宋玉書浮不住,微赧之後又紅了耳根。
他輕咳一聲:“……咳!”
宋卿月跑飛的神魂終於迴歸軀殼,為掩失態,笑眯眯一讚:“表哥一表人才,真不知將來便宜誰家姑娘!”
宋玉書輕抿住唇,抑著心底的心花怒放,一覷她道:“誰知道呢?”
走在大街上,許是二人太過亮眼,時時有男男女女回頭偷看。
若是女子回頭,宋玉書便將身板挺直,一臉正氣。
若是男子回頭,宋玉書立時就將油傘將她擋得嚴嚴實實。
宋卿月倒沒注意這些細節,她已被南街佈置的巧市看迷了眼。
因南街有護城河穿過,河上有一座精緻石橋,正好設為乞巧結姻的香橋,所以京兆府將南街設為巧市。
一入巧市,每行一百步,便設有一隻給織女上香的香鼎。
每行五百步,便設一處送巧人、淨水視影、結系紅繩的乞巧棚。
宋玉書領著她給織女上過香,又帶她乞巧棚處扔針視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