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轎的太監聽見豫王裴詮的話,識相地放下轎子,退到一旁。
劉公公也不敢再說什麼了,對主子一反常態的作風,他壓下震驚,把頭深深埋在胸前,眼觀鼻鼻觀心。
這架轎輦是紫檀木做的,平紋椅樣式,很寬敞,到底是一人轎輦,而非雙人,少年說“上來”
,可他不挪動,轎椅沒有多餘的位置。
若有別個心思的女子,此時怕是滿面羞紅。
裴詮看著平安。
平安白皙的臉蛋,染上瑰麗的粉霞,但不為羞,是她走了長長的一段路,累了,由裡到外,透出的紅潤。
聽到裴詮的話,她眼底有些開心,終於不用走路了。
她毫不猶豫,腳丫踩在轎前伸出的橫面,一下站到裴詮跟前,差一點,膝蓋就碰上了。
但是,沒位置呀。
她這才留意到,眼前的少年沒動過,他雖然是坐著,但他身上有種冷淡的、不好說話的感覺,彷彿他才是站著的那個,在俯看她。
只是,那若精描細繪的眉宇,那山巒起伏般的鼻樑,真好看。
平安想,王爺連讓開一點都不會,但沒關係。
她不嫌棄。
她伸手,推著裴詮的肩膀,嘴裡輕軟地嘟噥:“過去一點。”
袖子微微滑落,露出一截細瘦的手腕,像是一截水靈靈的嫩藕,淺淺咬上一口,又脆又甜。
裴詮沒有回話,他眼神微黯,卻也微微往旁邊挪了下膝蓋,空出一個不大的位置。
不過平安需要的位置不用很大,她側對著裴詮,屈膝坐下,小小地籲出一口氣。
劉公公善於察言觀色,不待裴詮說什麼,他忙給抬轎太監使眼色,太監得令,蹲下.身抬起轎子,即便多了一個女子,轎子重量和前頭也沒太大差別。
隨著轎子起,平安的視野,一下開闊了,她水亮亮的眼眸,這裡瞧瞧,那裡望望。
裴詮垂眸,盯著她的眼眸。
那天在臨江仙,她就是這樣,毫無防備、無所顧忌地落到桌旁,左右顧盼,好似對一切都新奇。
她眼睛是有點圓潤的弧度,蘊在中心是兩汪清澈的黑白,像是冽冽山泉自無人之境奔湧而來,落入塵世,卻不沾塵埃。
她圓圓的腦袋頂著宮女的定式單螺髻,似乎扎得匆忙,烏黑的髮絲凌亂,一條紅色的髮帶穿梭其中,輕輕垂落,隨著她的動作,搖來晃去。
晃得人心煩。
裴詮抬手,指尖勾住髮帶,拉了拉。
平安看著遠處,突的“咦”
了聲:“是她。”
她認出,那個宮女就是之前帶她去換衣服,然後又不見了的。
裴詮順著她的目光望去,示意劉公公把那宮女叫來。
不一會兒,宮女低頭,小步走了過來。
她認得,這是豫王的轎輦,她曾見過幾次豫王,少年丰神俊朗,風姿卓絕,沒有哪個宮女不為之傾心。
只是,他從不近女子。
她陡然被劉公公叫來,既是難以置信,又是驚喜,臉上羞紅,手心也都在發熱,臨近了,她越發不敢抬頭,深深福身行禮,道:“王爺。”
然而,她沒有等來豫王的聲音,而是一道有些熟悉的女聲,自豫王的轎輦上來,又輕又柔:“你去哪兒了。”
宮女一愣,她小心翼翼抬頭,這才發現,那架從來只有豫王殿下的轎輦上,竟然多了一個女子!
還是她剛剛誆騙的薛二姑娘!
早先郡主讓她把二姑娘領去抱廈,讓她換上宮女衣袍,待她慌亂之下,回知行殿,定會鬧出笑話。
只是,為什麼她現在會在王爺轎輦上!
她震驚地看著平安,卻也迎上豫王沉冷的目光,這讓她背脊發寒,猛地打了一個哆嗦,忙說:“二姑娘,奴婢知錯!
奴婢不該戲弄二姑娘!”
豫王眼中的冷意,深了幾分。
平安歪著腦袋看她,她只是問她去哪兒了,她為什麼要認錯?跟她說話有點難,那還是不說了。
她輕蹙了下眉頭,道:“你走吧。”
於是,轎輦繼續朝前。
裴詮揮了一下手臂,自有人按住那宮女,宮女驚恐萬分:“王爺饒命!
唔!”
粗使太監力氣極大,她被捂住嘴巴拖走的時候,只能看到平安仍然坐在豫王身邊,而那個位置,從來只有王爺一人。
不是都在傳,豫王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