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無聲嘆了口氣,喜愛這孩子是一方面,考慮到家族,就是另一回事了。
…
碧空如洗,鳥雀呼晴。
豫王府,樓閣之上,少年一身湖藍地寶相紋直裰,坐在平紋椅上,他一手支頤,合著眼睛,眉宇冷瀟,唇色冷淡,像是冰玉做的雕塑。
劉公公端著描金漆托盤,上面放著一隻冷梅紋官窯白碗,碗裡盛著烏黑的藥汁。
他放輕腳步,登上樓來,放下托盤,上回險些讓殿下遇險,府中上下戒備愈發嚴格。
還好那不是刺客,真不知道是哪家姑娘,恁地糊塗。
劉公公擱下托盤,道:“殿下,屏風已送去永國公府,府上倒也有幾件趣事……”
裴詮眼睛微微罅開一道縫隙,劉公公識相地閉嘴。
少年手指輕釦桌案。
指尖那種攏著雀兒絨毛的感覺,似乎已經淡去。
…
晚宴過後,前面的宴席散了,馮夫人一一送走賓客,一日下來她忙得不行,既要照看貴婦,又要留心姑娘們那邊,就沒有歇口氣的時候。
這日馮夫人刻意不安排詩詞賦文,只在東岸搭戲臺,讓姑娘們賞花點戲,又評評戲,只做消遣。
想來平安玩了一日,應當也累了,今夜會睡得早些。
眼瞧天色全黑了,馮夫人接過琥珀端來的君山銀針,呷了一口,便問:“可讓二姑娘去歇息了?”
琥珀說:“剛讓珠兒去瞧了,等會就來。”
沒一會兒,丫鬟珠兒掀簾進屋,低著頭,小聲道:“太太,早些前面剛散,老太太就把二姑娘叫去了怡德院。”
馮夫人椅子還沒坐熱,就站了起來:“可有說是什麼事?”
珠兒說:“沒說,老太太還把大姑娘、三姑娘都叫去了。”
馮夫人緊緊皺眉,只怕秦老夫人不喜今日宴上發生的事!
她一點不擔心平安得罪玉慧郡主,依永國公府,外加天子指婚,平安還不至於在郡主跟前低聲下氣。
再者,以前薛靜安多能忍啊,玉慧郡主也不給她好過,那玉慧眼高於頂,平安只需要做自己,才不用拘著性子呢。
可秦老夫人,卻不定這麼想。
就是她如此苛刻,家裡人才這麼怕她。
馮夫人一想到她會如何對平安,心內一緊,說:“去怡德院。”
…
天擦黑時,閨秀間宴席便散了。
平安頭次一整天吃吃喝喝,看戲聽戲,與那些好看的姑娘們說話、下棋、行令,好玩是好玩,但也累。
她抱著一盒雲母檀木象棋,伸手揉揉眼睛,指著盒子上露出的“車”
,對薛靜安說:“車,橫衝直撞。”
又指著“馬”
,說:“馬,日字步。”
薛靜安才剛教她象棋,平安話不多,聽起這個,卻很專注,學得也快。
薛靜安也是頭次教人,她品出趣味,又想起宴上,平安那句“我的姐姐”
,她心裡一暖,說:“對。”
彩芝接走象棋盒,笑著說:“二姑娘,今天晚了,明天再讓大姑娘教你吧。”
平安看了眼天色,有點不捨。
今天太好玩了。
她們剛過月洞門,卻看老太太房中的雪芝候在六稜石子路旁,薛靜安和薛常安腳步遲疑,就連彩芝想到老太太,都有些發憷。
只有平安闊步走了過去,她好奇地看向雪芝,她記得雪芝,和彩芝名字很像,就是換了個字。
迎上平安乾淨漂亮的眼眸,雪芝忍不住笑了下:“幾位姑娘,老太太找呢。”
平安和彩芝、雪芝走在前頭,薛靜安和薛常安落後幾步。
薛常安悄悄問薛靜安:“祖母找我們,會不會和今天玉慧郡主有關。”
薛靜安心內打鼓,今日從玉慧郡主堪稱狼狽的離開後,她倍感鬆快,甚至飄飄然恍如夢中。
原來,這些年她的忍讓沉默,是換不回玉慧的尊重的,原來,玉慧說的所有難聽的話,是能破解的。
回想所有人用一種異樣的目光,看著玉慧,薛靜安發現壓在她頭上的烏雲,被一口氣吹散了。
是平安輕輕的,不帶任何惡意的一口氣。
可是,玉慧郡主到底是皇孫女,今日出了這個醜,她們是一時爽快,祖母從長遠考慮,定是不喜的。
而平安再如何,也是家裡剛找回來的寶貝疙瘩,她和常安卻不得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