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不是很肯定,只記得,大概這麼讀。
候在一旁幾步開外的劉公公,不由笑了一下。
裴詮攥著書,他面色一如尋常,沒什麼變動,語氣也是清冷的,卻說:“剛剛說的什麼,我沒聽清。”
平安鼻尖微微皺了一下,那麼長的句子,讓她再說一遍……
她明白了什麼,清泠泠的眼裡,似是多了一絲同病相憐:“王爺,也不會?”
可是,她還不太會,便指指裴詮手裡的書,聲音又輕又真誠,道:“看書。
我不能亂教。”
劉公公險些又壓不住唇角,但被裴詮輕輕覷了一眼,他連忙低頭。
裴詮緩緩鬆開那本詩經,他將它放在平安手心,道:“那你翻一下。”
平安低頭捧著書,從藏藍色的書封開始,一頁一頁往下翻,兩鬢簪著的宮紗絹花珠蕊,隨著她的動作,顫了一下,又一下。
裴詮想,如果換成那條紅色的髮帶,就算是好好紮在她髮間,它也會招搖地曳來擺去。
突的,一瓣新嫩的桃花花瓣,從上方幽幽掉落,落在宮紗絹花上,分明桃花為真,絹花為假,可這抹粉,卻侵擾了翠青的絹花。
不知怎麼的,他抬起手,從絹花上,捻走那片花瓣。
平安正好抬頭,裴詮倏地收回手。
她一無所查,將翻到的書遞給他看,那倒也不是正經的大字,而是一幅雕版畫,上面黑白線條畫著河與山,只左上角字跡小小一團,寫著:
[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
裴詮眯了眯眼。
這時,去找路的彩芝回來了。
彩芝遠遠就看到涼風亭附近,多了兩道人影,她趕緊小跑過來,待能看清來人氣度衣著不凡,以及劉公公的宦官宮帽,她很是一愣。
劉公公表明身份:“豫王爺賞花,閒人避讓。”
彩芝又慌又亂,趕緊壓抑著緊張驚訝,遠遠福身,不敢再靠近。
裴詮挪開目光,他指尖微微用力,碾碎那桃花花瓣,劉公公遞來一方手帕,他慢條斯理地擦擦手指。
突的,裴詮感覺到自己袖子被輕輕拉了拉,他垂眸,平安已經鬆開手指,只餘自己袖端一點點摺痕。
她還惦記著她的髮帶呢。
裴詮瞧著她,淡淡道:“沒帶在身上,下次宮裡,我給你。”
…
卻說薛鎬摔了一跤,還被豫王“趕”
走,他怕被薛瀚責怪,不敢回宴席上,又想起這麼重要的事,交給自己,自己沒辦好……
他垂頭喪氣地走著,碰到大哥薛鑄。
薛鑄正和新山書院的同窗學子應酬,見薛鎬一身狼狽,薛鑄很是驚訝,幾位同窗也會看人眼色,告一聲,就去別的地方了。
他們走遠之後,薛鑄趕緊問薛鎬問:“你怎麼在這裡,怎麼弄成這樣?父親不是讓你帶王爺逛逛花林?”
薛鎬支支吾吾:“也沒什麼……”
薛鑄如何猜不到弟弟搞砸了事,又氣又急:“機會送到你面前,你都抓不住!”
要說父親為什麼點薛鎬,而不是他,他也有點鬱悶呢。
薛鑄又說:“要是我帶王爺在自家山莊,如何都能讓王爺盡興而歸,你呢,摔了一身泥巴也不換,被我那些同窗看到,盡出醜!”
薛鎬無可反駁。
薛鑄搖頭,說:“剛剛王爺去了哪,你快帶我去,如此還有迴轉的餘地。”
於是,兄弟二人折回那條路,沒走一會兒,遠遠看見豫王一身犖犖大端,自涼風亭的方向走來。
而涼風亭那裡的人影兒,不正是二妹妹和她的丫鬟麼?
兩人皆是一驚。
薛鎬急了,雖說大盛男女大防不若前朝嚴苛,王爺和平安還有婚約,但女孩兒到底容易吃虧,那是他從皖南帶回來的妹妹呢!
薛鎬一心一意都想著平安,全忘了對豫王的敬畏,只趕緊對裴詮說:“參見殿下,剛剛殿下是和我家妹妹在?”
裴詮不語,劉公公笑了下:“走著走著,意外碰見的。”
薛鎬鬆口氣,二妹妹沒事就好。
大哥兒薛鑄的心情,比薛鎬要複雜很多,他也擔心平安,但此時心底裡,更害怕裴詮在婚前見到平安。
這種情緒,蓋過兄長該有的對妹妹的關心。
雖然平安出落得十分好,不比小時候冰雪可愛的模樣差,但平安沒有兒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