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引楨知道自己又被甩了一次。

他想大笑，笑自己的一腔情願。

可抬頭對上尹漱沐浴在夕陽裡的側臉，那點怨恨又一下子煙消雲散了。

從頭到尾，都是他有錯在先，這些都是他應該受的。

尹漱見孟引楨不說話，以為他生氣了，但她是不會哄的，只說：“回去吧。”

孟引楨還真就乖乖劃到了岸邊。

“你回哪裡？”尹漱以為他肯定要走了，畢竟受挫了。

“你去哪我去哪……你說給我管飯的……”

尹漱笑出了聲，既然他裝不在乎，那她就更沒什麼顧慮了。

*

到了宿舍，孟引楨是實實在在的男僕本色，把那些他帶來的東西都歸納整齊，尹漱則癱在懶人沙發上看漫畫書，咯咯直笑，一副沒心沒肺的樣子。

好像完全不記得自己剛剛拒絕了一個極品男人。

夜幕降臨，燈卻突然滅了，尹漱有點惱，喊道：“你幹什麼？看不見書了！”

“哦，你還知道家裡有另外一個人啊，就知道看漫畫……”

孟引楨這找存在感的方式……真夠別緻的。

尹漱自己起來按下開關，暖光傾瀉而下，孟引楨就站在她面前。

身形頎長，輪廓深邃，眼神卻有點哀怨，像個深閨怨夫。

“我們喝酒吧，我新學了好多下酒菜……”

吃完就上路吧，尹漱心想。

不一會兒，小菜端了上來，涼拌毛豆，牛油果蝦仁沙拉以及烤薯角。

酒也全拿了出來。

而在尹漱忙碌的時候，孟引楨發現了他送的那枚戒指，以及壓在盒子下的手術明細單。

放得很隨便，卻體現出了一種最樸實的生活感。

原來，當時她在電話裡和他說，結局都知道時，是躺在病床上的。

他突然明白了她為什麼對自己沒有感情，一對相愛的人會分享任何事，無論是幸福還是痛苦。

而她，家裡出事不說，自己出車禍不說，為他上山祈福不說，一個人在異國動手術也不說。

他不在她眼裡，更不在她心裡。

尹漱把酒菜都擺好，又點了香薰蠟燭，然後進臥室喊人，還說：“孟引楨你記不記得我欠你一頓酒，現在正好補上了……”

他當然記得，那次本來該是她請，最後他卻把她拐到自己的酒店套房，親自調酒給她喝。

但現在他不想回應她。

尹漱看他手上拿著盒子，笑說：“這個也正好還給你……”

孟引楨沒動，尹漱坐下，先給他的杯子斟酒，又喊他：“孟引楨？快過來呀……”

掙扎了幾下，孟引楨把戒指收回了自己的口袋，走了出去。

兩人面對面坐著，毫無話題，只能一杯接一杯地喝酒。

最後，孟引楨受不了了，說：“找個電影看吧……”

“……你想看什麼？”尹漱把平板找出來，遞給了孟引楨，他的指尖隨意滑動了幾下，就選好了。

面紗，很小眾的電影，但尹漱看過好幾遍，裡面所呈現的風景以及想要表達的核心都很驚豔。

這樣，兩人就挨著坐了，聚精會神地盯著一塊小小的螢幕。

實則心猿意馬。

……

兩人喝完了一瓶半的白葡萄酒，又喝了點威士忌，電影接近尾聲。

男主染上霍亂，死了。

他們到最後，都沒有互相確定心意。

在孟引楨看來這是個悲劇，因為他聯想到了自己。

我愛慕你，依戀你，懷疑你，試探你，懲罰你，折磨你；

對你千依百順，對你萬般寵愛，好讓你忘不了我，放不下我，逃離不了我。

但最後，這一切都砸在了我的頭上。

……

*

第二天，尹漱宿醉醒來，頭痛欲裂。

孟引楨已經不在了，只留了封紅包。

馬上春節都要過了，他還記得給自己發壓歲錢，尹漱有點佩服他的心細。

裡面幾張大的一張小的，取“滿則衰，整則變”的意味，有零有整才是對收到紅包的人最好的祝福。

紅包空白的一面，他用黑色鋼筆留了言：【汐汐，新的一年，願你順利，平安。——孟】

很普通的一句話，尹漱卻失神了好久。

他是好的，但他們的相遇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