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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我大搖大擺地逛了整整一日,學會了許多東西,比如在人間買東西要用錢,不像我們那時以物易物,比如人間有很多好吃的,什麼麻婆做的豆腐,太陽春天面……最好吃的就屬那酸酸甜甜的紅串果!

待到日薄桑榆,我心滿意足的預備打道回府,走到村口卻被十餘拿著長棍斧頭的人團團圍住,他們目露兇光,口口聲聲喚我“不周山上的女魔頭”

是可忍孰不可忍,我一介根正苗紅的神女,昔年水神共工之徒,怎得就成了罪不可赦的女魔頭?我還未問出口,領頭一人便瞋目切齒恨恨道:“看這衣著和狐媚相,定是山上那群害人妖精的頭目,兔精毀我農田,狐妖勾引男人,罪行罄竹難書,今日我們便是拼了這條命,也要除了魔頭!”

在他們高舉兵器,口中呼喊整齊劃一的“誅妖邪”

口號時,我方意識到,已經過去三萬年了,連我當年一時興起養的小白兔都成了精。

兵器劈頭蓋臉向我襲來,我本可以一招斃命,但在掌中法力凝聚過程中,我猶豫了,他們不過是群凡人,充其量是群蠢鈍且不識好歹的凡人,我若因此便出手滅了他們,豈非當真成了魔頭?我尚且舉棋不定,鏘一聲脆響,髮絲滑落在肩頭,有涓涓細流從頭頂沿臉頰滑下,我漠然低頭,胸前皮衣鮮紅一片,隨意抹了把臉,我伸手摸向頭頂,一柄斧頭屹立在我圓潤腦殼上,摸起來估摸砍進了三寸深。

這回我真的怒了,知不知道我這個髮型梳了足足三個時辰!

我不過輕輕瞪了瞪眼珠,方才氣勢洶洶的人便開始變得驚慌、恐懼,以極快速度鳥獸狀散開消失在我的視野中,差點忘了我用法術時瞳孔會佈滿血紅,從前飛廉就說過我那副模樣委實嚇人,估計會給這些凡人卑微的心靈留下不小陰影。

只是憑我如今狼狽姿態,是萬萬不能回不周山的——有損我山中霸主之威!

我哀哀嘆口氣,在村口處尋了一結滿蜘蛛網的破落廟宇,打算先將自己收拾乾淨,甫一踏入破廟,我便被地上一團髒兮兮的東西吸引住眼球,隨手撿了根樹枝在髒東西上戳了戳,那團“東西”

竟坐起了身。

“你是人?”

我語帶猶疑。

“你不是人。”

他語氣篤定。

是個有眼界的好小子!

我頗為欣賞地大幅度點頭,一個沒留神,腦殼上斧頭飛了出去,堪堪落在眼前少年兩腿之間,離腿根不過一寸距離。

這個……純屬意外。

少年髒得連容貌都看不清,只露出一雙燦若星辰的眼睛,甚是好看,他沉默半晌,指了指我的頭頂:“你不用止下血麼?”

“噢,我都忘了這事。”

我雙手捏訣,眨眼功夫便渾身上下乾乾淨淨,我驕傲抬頭,衝他挑了挑眉。

少年眼中並無分毫豔羨或驚訝神色,他目光下移停留在我皮製戰甲上,頓了頓別開頭道:“沒有人會如你這般穿衣,像是遠古獸人。”

我迷茫看了看胸前和腰間上好虎皮與蛇鱗製成的衣袍,這還是匠神姬衡許久之前為我打造的戰袍,我一直視若珍寶。

“我們穿的是棉衣或紗衣,不能只遮胸前與大腿。”

他耐心為我描述起衣服樣式。

我恍然大悟,街上之人那般眼神看我,原是因此,而非崇拜我。

根據他所言及方才街上所見,我闔眼唸咒,變出一身月白輕紗,美滋滋轉了個圈,縱然本質上是個老古董,作為一名正兒八經的老仙女,我還是不願被稱為“獸人”

因小髒東西看著還算順眼,我便與他多談了幾句,他話不多,每次我問了長長一串,他只啟唇答上兩三個字,我費力從寥寥數語中大致瞭解了情況,他是剋死爹孃的天煞孤星,受人厭惡,乞討長大,沒有名字。

甚麼天煞孤星,不過是他爹孃命不好而已,被那些人厭惡亦不算甚,我堂堂神女不也被人厭惡麼,我不以為然,滿心歡喜的將他拎回不周山收作徒弟,還替他取了個好聽的名字,滄濯。

我以為他會感激涕零,可他不僅從未喚過我一聲師父,還屢屢想要衝破護山瘴氣,數次險些當場去世,我脾氣本就不好,見他冥頑不靈,一股腦把自己的功法教授給他,他愈是抗拒,我便愈認真,偏要拯救了這厭世少年。

在我嚴防死守之下,滄濯不再試圖做出尋死之舉,每日起早貪黑修習功法,不過兩三年便進步神速,這都要歸功於我這個師父教導有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