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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重新活著

神經內科15層207病房。

空氣中永遠都是消毒水的味道,冷冰冰的儀器聲滴滴作響,病床上躺著一個瘦骨嶙峋形如枯槁的女人,她身上插著胃管開了喉管尿管,渙散的眼睛只開了一條縫。

她還有意識,大腦還有意識,好像有人問她,“想死還是想活?”

她無法控制自己的身體,無法開口說話,甚至連眼珠子都不能動,她只能在心裡暗暗說,“想活啊……”

她還年輕,她原本還有幾十年的人生,可因為一次吃宵夜,什麼都毀了。

那如機械般的聲音說,“那就活。”

女人在心裡苦笑,緩緩閉上的雙眼流下眼淚。

滴——

……

刺骨的寒風凜凜作響,儘管隔著厚厚的泥磚也能聽到風聲在鬼哭狼嚎,床鋪冰冷,手腳冰涼,陳珍珠一下就凍醒了。

呆愣的雙目不可置信地看著四周,漆黑的瓦片房頂,土黃色的泥磚牆,窗戶是三十公分大小的正方形木窗,床板很硬,好像是鋪一層稻草之後只在最上面鋪了薄薄的床單,被子是薄薄的棉被,很小,很薄,被子上面還有一件灰色棉襖。

陳珍珠不知道自己該哭還是該笑,她真的又活了,只不過不是活在現代,也不是活在天上,這個環境更像是上世紀中的樣子。

發呆半晌,陳珍珠的大腦接收到了不屬於自己的記憶。

她好像,是穿成了60年代的童養媳。

陳珍珠對這三個字有著先入為主的畏懼,歷朝歷代就沒有哪家的童養媳能活得像個人,那麼她呢?在這個艱苦的年代她又該怎麼辦?

陳珍珠現在是十七歲,已經在這個家生活了十五年多幾個月,她是在不到一歲的時候被陳家送來做童養媳的,陳家女兒多家裡窮,根本養不了這麼多女兒,掐死他們不忍心,最後只能到處問人收養,後面就問到了隔壁村的穆家,穆家願意養一個童養媳。

穆家兒女也多,三個女兒兩個兒子,如今三個女兒已經出嫁,家裡就剩下老兩口和兩個還沒結婚的兒子加陳珍珠這個童養媳。

陳珍珠仔細翻了回憶,發現自己竟然沒辦法對穆家人做出什麼評價,穆家人不算虐待她,但她的日子也不算好過。

不好評的地方就在於,這個時候誰人家裡都不好過。

……

天色大亮的時候陳珍珠就根據記憶起身去燒火做稀飯,飯是昨天晚上特意多做了留出來的,裡面有芋頭有糙米,就那麼一大海碗,她煮的時候還得倒半鍋水加幾條紅薯片進去,這就是今天的早飯,每個人都能有一碗,但粥很稀。

陳珍珠的棉襖已經是硬邦邦的一點也不保暖了,她只能在裡頭把能套的衣服都套進去,褲子也套了幾條,她沒有棉鞋,只有一雙破洞的解放鞋,還不合腳,顯然是穆二淘汰下來給她穿的,她的腳很冷,腳趾頭已經冷到沒有知覺,幸好她已經燒起了火,她再跺跺腳那血液才回溫。

她貪婪地汲取著這難得的溫度,她在想,今年的冬天她能不能過好。

今年是三十年都不見得有的大冷天,臨安縣屬南方,這才入冬多久就下了鵝毛大雪,這在往年是從未有過的。

穆家窮,所有人家都窮,陳珍珠就是想怨誰都怨不起來,她把所有的衣服都穿在身上才算暖和一點,穆母又何嘗不是。

她坐在木頭小凳子上離灶臺近近的,可以順便取暖,火光跳躍的影子在她臉上身上雀躍,她低頭看看自己的鞋子,很冰很硬,她的襪子也破洞了,要是再不做點什麼她的腳會不會凍殘了?

想起自己小時候穿過的舊衣,陳珍珠趁著熬粥需要時間回了房間翻了幾件嬰兒衣服出來,家裡的針線都在壁櫥上扎著,陳珍珠拿了針線就著灶臺的火光把小衣服縫進了解放鞋裡,小褲子的兩頭褲角被她剪了縫成了襪子,這還不夠暖,陳珍珠又拿了一件出來剪好幾張縫成了鞋墊,她的手藝不好,以前也僅在能縫好口子的技術層面上。

解放鞋沒有墊子,小小的繡花針又無法穿透鞋底,就算能穿透也不能縫,否則鞋子會漏水,到了春天可就遭罪,所以所謂的鞋墊都是她拿腳踩著剪成型,再大小布料邊角的縫起來。

她的腳已經凍得青紫,僅僅是這樣簡單的縫補,也已經暖和多了,可能是生活環境問題,這個身體似乎挺能扛凍。

做好這些她就把東西收拾好,可不能讓穆母知道她剪了小衣服,依穆母那些規矩,小衣服是絕對不能剪的。

鍋裡的粥已經沸騰,陳珍珠把灶裡面的炭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