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畢崇對“跟屁蟲”綽號無所謂。
這綽號也不是肖哥發明的,褚署長上海腔官話喊耿畢崇,聽上去就是跟屁蟲。
更何況和名字諧音呢?
怪只怪老頭子沒文化,起名時,沒有替兒子考慮後果。
這不也能證明,咱跟肖哥跟得緊嗎?誰還懷疑我背後做小動作呢?
他已經清楚,褚鷹為何對肖哥推崇備至了:
他鐵骨錚錚,不是凡人啊。
自己這麼多年沒被提拔,還不是沒跟對人麼?錢花了不少,屁用都沒。
這一次,再也不能不識數了,一門心思跟著他吧。
憑他跟褚鷹關係,他遲早要晉升。
組長位子空出來,還要指望他跟褚鷹美言幾句呢。
他提高了思想認識,精神也得到昇華。打定主意,從此跟肖哥混江湖。
不久就有肖哥要被提拔探長的訊息了。
他非常震驚,平時口口聲聲說肖哥要提拔,只不過說說而已。
那曉得真的這麼快就提拔呢 ?乖乖隆地咚,他進警署才幾天啊!
他為自身能看到這一層,喜得幾夜沒睡好。
肖哥升探長,自己又能恢復小組長職務了。
他抄著手在屋內踱步,哼哼,潘興,你等著!老子恢復組長,一切還是老規矩。
老子每天早餐不是兩根油條、兩杯豆漿了。要吃四根油條,四杯豆漿。
這幾個忘恩負義的東西,都必須給老子出血。
肖秉義這幾天,正為郊區大火案破案結論被暗中修改,報紙上鬧的沸沸揚揚,生悶氣。
聽說要提拔他當探長,心情好了一點。他感覺受點委屈,也值了。
聽褚鷹喊他,他洗臉淨手,準備接下神聖無比的探長任命。
褚鷹知道他為報紙上之事,心裡不舒服。宣佈他探長,才看到他笑著致謝。
“‘小便宜’探長,不要感謝我,這是黨國信任你。”
“你要信得過我,阿拉今後一起幹。”
拉他坐下,泡一杯茶,遞過去:
“你是我兄弟,阿拉信得過你。”
“目前黨國形勢不容樂觀,你要有精神準備哦。”
“必要時,阿拉一同進山打游擊……。”
肖秉義聽他阿拉阿拉一番,笑容僵在臉上,心裡瞬間黯淡下來。
暗自琢磨:孃的個頭,上他當了。狗日的很有可能是保密局特工。
不然,怎輪得到他上山打游擊呢?
褚鷹描繪的前景,不是他想要的。
他只想當探長破案,為黎民百姓懲惡揚善,匡扶正義,實現自己的神探夢。
褚鷹似乎洞悉了他心思,也不想繼續隱瞞身份了。
“‘小便宜’,解放軍打過來,他們會放過你這個保密局上校的紅人?”
“不殺你,也會讓你坐穿牢底。我知道你喜歡擼子,抽空去山裡放幾槍。”
“打游擊也好,潛伏也好,需要你的智慧。你必須學會自保,為黨國活著。”
肖秉義暗暗叫苦,頓有樂極生悲之感。
孃的個頭,斯人剛好一點,咋又來了禍呢?
礙於情面,也為躲避褚鷹,真去山裡混了幾天。
不用功便罷,一用功指哪打哪。
褚鷹問他槍練的如何?他稱心理障礙日趨嚴重,抓到槍,手抖得更厲害。
他千思萬想,沒想到一直視為恩師的褚鷹竟騙了他。
那幾天就像生了場大病,昏昏沉沉幾天。
最後咬咬牙,跺跺腳,決定跟恩師分道揚鑣。
先躲幾天,不跟他見面。
褚鷹坐辦公室,他就去“查案”。褚鷹出門,他坐辦公室苦思。
最後敲定,一旦聽到渡江炮聲,先躲起來,等解放軍進城再說。
人算不如天算,肖秉義神態和動作,自然瞞不過善於觀顏察色的“跟屁蟲”。
耿畢崇悄悄提醒,警署有人正暗中攛掇起義。
逃走,不如不動聲色跟著起義。
肖秉義沒表態,但心裡是認同耿畢崇主意的。
他估計要跟著起義,解放軍真打過來,自己做人做事憑良心,不會有事。
他現在最擔心的,是在毫無準備的情況下,冷不防被褚鷹挾持上山。
聽說樊正請了病假,他也跟燈籠進城,請了病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