擺出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信口開河:
“你們曉得個屁。在南區,參加勞動最有希望轉正。你們都不是好東西。”
“哪個幹了什麼,心中有數。我真擔心哪天昏了頭,來個檢舉揭發,可不要怪我哦。”
說到這裡,兩條細腿又開始隱隱作痛。瞅一眼苟開財,罵道:
“你強姦民女,哪個朝代都要法辦。老子就憑這一條,為民做主,先辦你狗日的。”
揚起糞瓢砸過去。人沒砸中,卻澆他一身糞便。
看警友們黑著臉,狼狽逃竄,他心裡一陣輕鬆,繼而迷茫。
他想不通,苟開財解放前抓了邱小秋父母等七八人,咋沒人找他麻煩呢?
他終於崩潰了,那撕心裂肺的悲慟,那長嘯嘶鳴般的哭聲,那洶湧澎湃的淚水。
把飄在霞天中的雲煙都震顫了,變得搖搖曳曳,悽悽迷迷。
抬起淚眼,絕望的仰望蒼天,嚎啕一聲:
“老天啊,斯人這樣的日子,還要過多久啊?”
蒼天無聲,大地沉默。
只有那空曠的田野,那油菜花,綠綠的麥苗,蠶豆苗,豌豆苗。
彷彿看在他給自己送肥料的份上,搖頭晃腦。似在同情、聲援、安撫。
一輛美式敞篷吉普來到工地,司機立車上搖著手臂喊肖秉義。
肖秉義心懷忐忑過來,看是警署軍管會司機小董,懵懂得問:
“噢,是小董啊,有啥事?是不是釋放我?”
小董拉著臉,一副冷冰冰的神態說:
“勞教犯,問那麼多幹什麼?自己做的事,心裡不清楚嗎?”
肖秉義聽他喊勞教犯,心裡不舒服:
“我幹什麼事了?清楚什麼?你不說清楚,我不會跟你走。”
小董搖頭:“看來不全副武裝押你走,你不會走了。那行,我喊兩戰士押你走。”
肖秉義急切的懇求道:“小董,咱倆關係不錯,能不能透點底?”
小董仍拉著臉,發動汽車,丟下一句:
“拉你上斷頭臺,哼哼,你不會怕死吧?”
”什麼?要槍斃我?不可能吧?哪個決定的?朱局長知道嗎?”他邊說邊搖頭。
“朱主任不知道,我能來嗎?是他通知李副主任,讓我拉你。還要李副主任親自送你。”
肖秉義激動起來,一口濃痰堵嗓子眼。頓時眼前發黑,雙手扶著車廂癱了下去。
小董看他渾身軟綿綿,直翻白眼。嘆一口氣,連拖帶拽上了車。數落道:
“怕死鬼,切,不要裝死。坐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