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中之景看上去是在一處庭院,近景是一處荷池,池中滿是荷葉,還有點綴其中的朵朵紅蓮。
隔著荷池的對面是一個造法考究的亭子,亭裡坐著一名素衣女子,烏黑垂髻披在身後,垂眼凝神,手拂琴絃。她的手腕之處有一點硃砂很是惹眼,卻又不像是意外落於紙上的墨跡,筆跡很是輕細,還
有微微的弧度,呈現出一個宛如月牙的形狀。
女子的身邊還有一個矮几,几上一盞清茶,盞邊隨意的擱著一本半卷著的書卷。
畫的一側,有恆王親筆題下的兩行詩:
斜亭水鏡映紅芙,蛾眉素手弄晴初。
舊木新盞沉綠蟻,婉轉音韻動仙株。
這詩的內容很簡單,卻與畫甚是相配,應是恆王為畫所作。字裡行間看得出來,恆王對這幅畫很是滿意,對畫中女子的容貌與琴技更是傾心。
然而,蕭皇后之所以會覺得詫異,是因為那女子的容貌。
恆王將畫中女子的容貌刻畫的十分細緻,蕭皇后撣眼一看,恍惚間竟覺得是在看自己。
這是……陛下為我作的畫像?蕭皇后有些驚喜。
可是,好像哪裡又有些不對。
是……琴麼?
不是。
自己精通樂理,彈得一手好琴,這一幅畫中場景與自己撫琴時很是相符。
那……是這處庭院麼?
也不是。
雖說這庭院看上去很是陌生,但京中不少府宅都有這樣的荷池和亭子,算不得特別。
蕭皇后微微皺了皺眉,卻依舊沒有看出到底是哪裡不對。
看了許久,她的眼睛有些酸澀,這才眨了眨眼,重新將畫紙離遠了些,掃了一眼畫的全貌,轉頭向梁婕妤笑了笑:“妹妹有心了,這賀禮,的確珍貴。”
說著,她便將畫緩緩捲起,打算重新系上放回匣子裡。
正在她將那絲線往畫上纏繞時,一旁的梁婕妤卻彷彿有些欽羨似的,笑著感嘆道:“原本就聽聞姐姐與陛下鶼鰈情深,乃是因為姐姐在陛下建國前就已嫁入王府,算得與陛下同甘共苦。直到見了這幅畫
妹妹才知曉,原來姐姐與陛下乃是青梅竹馬,自小相識,難怪陛下對姐姐一直另眼相待,呵護有加。”
蕭皇后聽著聽著,手中忽然頓了頓,轉頭看向梁婕妤道:“妹妹何出此言?”
梁婕妤似乎被問得一愣,眨了眨眼疑惑的小聲嘀咕道:“難道不是麼?”
說著,她伸出手將蕭皇后正在系線的畫卷拿過,又重新展開,看著畫上的那處題詩認真道:“沒有錯呀,姐姐你看。”
她將那畫伸到蕭皇后眼前,指著畫上那處題詩旁的一行小字。
蕭皇后定睛一看,腦中瞬時“嗡”的一聲,身子也隨之顫了一下。
庚戌年六月初四。
也是在這時,蕭皇后終於知道方才自己那種不對勁的感覺是從何而來。
庚戌年,那還是前朝時,先帝魯晟登基的第二年。那時,她才剛滿十歲,而畫中女子,卻已是亭亭玉立,至少也已年近及笄。
最重要的是,當時陛下尚未被封王,更是從未見過她。
蕭皇后顫抖著將畫重新拿到手中,心中已經亂成一團,她實在無法理解自己看見了什麼。
“姐姐?”梁婕妤看著她這奇怪的反應,輕聲喚道。
蕭皇后這才意識到還有人在旁邊,她深吸了一口氣,平靜了許久,才放下手中畫卷,勉強擠出一抹笑容看向梁婕妤輕聲道:“哦,這時辰……也不早了,妹妹……早些回去歇息吧。”
梁婕妤愣愣的看了看她片刻,不明白她為何突然下了逐客令,卻也不好多說什麼,只好點了點頭,將手中的匣子遞給她,福身行禮道:“那妹妹便先告辭了,姐姐也早些歇息,今日諸事繁忙,別累壞了
身子。”
蕭皇后敷衍的點了點頭,見她轉身離去踏出殿門,才像是洩了氣一般腳下一軟,跌坐在了成堆的賀禮旁邊。
她再一次將那幅畫展開,心中已是一片冰涼。
這幅畫竟是陛下在她未滿十歲時所畫,畫中女子卻年近及笄,而且那時陛下還未見過她,也就是說,這畫裡的女子,根本不是她。
可這女子的樣貌為何與自己如此相似?
她,又會是誰呢?
蕭皇后心亂如麻,面無血色,雙眼一瞬不瞬的盯著那幅畫,神思卻已經開始遊離。
她想起了第一次見到陛下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