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輛前蓋發出機械的低鳴,她腳一踩,車輪很快滑了出去,如履平地。
夜晚城市光影綽綽,沉睡的建築舉起一盞盞霓虹燈,並未點燃心頭的光亮,反而觸發一種孤寂。
尤知斜靠在車窗,不發一語。
“聽歌嗎?”段引溪打破了這種沉默。
“隨便。”
“隨便是一首歌嗎?”
尤知唇角勾起弧度,側目看了段引溪一眼,她知道段引溪在開玩笑,其實她本不想聽歌,段引溪這麼說,她忽然又生出興趣。
“你放一首給我聽。”
段引溪纖細的手指在播放器上點了兩下,看起來是在選歌。
慢調前奏,幾秒後響起很有辨識度的女聲,一聽就知道是天王級別的那位女人......
“王菲啊......”尤知是透過聲音來辨識的,“這首歌叫什麼名字?”
“《你快樂所以我快樂》”
“喔——”尤知幾乎快被這緩慢的調子哄睡,她好睏。
“所以你快不快樂?”段引溪居然問她這個問題。
尤知懶懶抬起眼睛,眼神空茫,“一般吧。”
段引溪目視前方,用平靜的語氣說:“那你怎麼才能快樂?”
“不上班就快樂。”尤知頓了頓,改口:“但不上班也不行,我需要工作來充實自己,可能我的生活就是這樣?每天重複,談不上快樂,也沒有不快樂?”
聽起來真是一個不鹹不淡的回答,就和她本人一樣。
和李琳說的一樣,尤知其實淡淡的,情感上,她像一個工作機器,好像工作才是她的全部,而情感部分則刻意被忽視掉了。
街道拐角,段引溪轉了一圈方向盤,伴著歌聲問出下一個問題:
“其實很想知道尤小姐為什麼是不婚主義。”末了她又補了句:“當然可以不說。”
尤知一隻手撐著腦袋,抿了抿嘴唇,似乎在思考這個問題,良久才說:“我覺得我找不到合適的人。”
“怎麼說?”
“我覺得沒有人會真正一直愛我。”尤知說這話時眼底有一股嘲諷的意味,彷彿情愛在她心底只是過眼雲煙。
“為什麼?”段引溪蹙眉,“你不相信愛情?”
“不相信。”尤知聳聳肩,“首先我自己就做不到,更不相信別人能做到,人心是會改變的。”
段引溪沉默,幾秒後問她:“你受過什麼情傷嗎?”
“沒有,高中短暫有過一段,但都是小孩子過家家。”尤知忽然發出笑聲,“但身邊的朋友,沒有一段是成功的,愛情談到最後也就那樣。”
她一定很難追——這是段引溪聽完整段話的感受。
自己在喜歡一個對情感沒有期待的人,就像赤腳的人在追逐疾馳而過的列車,或許有朝一日她渾身都是潰爛的血泡,但對方依舊馳騁在光滑的軌道上,這是一場豪賭。
“所以尤小姐是絕對不會動情的,對嗎?”
尤知頷首,“是的,我很確定。”話末,她又看向段引溪,“那你呢?怎麼又不婚主義,不談戀愛了?”
“我啊。”玻璃反射的光影映出她的臉龐,她說:“說來好笑,我和你恰好相反,我相信愛情,但我喜歡的人並不喜歡我,而除了她,我是不會和任何人結婚的。”她帶著一種幾近絕望的腔調,面容卻掛著一種荒謬的笑意,讓人分不清她的情緒到底是什麼。
尤知聽完她的回答,細細品味,覺得她很不嚴謹。
話說得那麼好聽,可還不是和自己結婚了麼......
算了。
不揭穿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