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綵鸞宮裡,早已亂成一片,劉樂坐在高臺之上,面色蒼白。風吹起她的裙襬翻飛,顯得整個身形愈加單薄而脆弱。
宮人們圍繞著高臺跪了一地,貼身宮女小葉更是語帶哭腔地懇求公主從高臺上下來,劉樂卻似未聞,目光落向遙遠的不知名的地方。
在這個宮裡久了,整個人都變得黯淡起來,劉樂時常會想起在沛縣的日子,溫婉的母后和慈愛的父皇,耳畔充斥著歡聲笑語。
可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一切都變了。慈愛的父皇將年幼無助的自己扔下馬車,溫婉的母后對心無城府的子騰暗下殺心,自己只不過想找個人說說話,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當呂雉踏入綵鸞宮看到這一幕時,目光猛得一縮,差點站不住,採青趕緊扶住呂雉:“皇后小心。”
呂雉強忍著心悸,語帶顫聲地喚出一句:“樂兒!”
聽到聲音,劉樂緩緩地回頭,看向呂雉目光透出一絲笑意:“母后來了?”
呂雉小心地邁步上前,當看到劉樂半個身子傾在高臺外的時,呂雉一陣眩暈,好容易穩住心神柔聲道:“樂兒身子未愈,不可吹風,快下來。”
劉樂聞言牽出一抹笑意:“這裡風景甚好,母后可要上來與樂兒同觀?”
“樂兒休得胡鬧,高臺危險,樂兒聽話,快些下來。”說罷呂雉朝一旁的採青遞一個眼色。
採青會意,正要上前,卻被劉樂清冷的笑聲給制止:“母后可是糊塗了,高臺再險又怎會險過人心。”劉樂說著看向呂雉:
“母后有多久沒來樂兒宮中了?”
呂雉聽得一滯,眼底閃過一絲遲疑,不知該如何開口。
劉樂唇畔泛起一抹苦澀,於是挪開目光:“晨曦初照,寅時之初,永寧宮中宮女魚貫而出,掃除庭院;
卯時,天色漸明,宮女們開始侍奉母后梳妝;
辰時,母后用完早膳,宮中妃嬪前來問安,母后一一接待,母儀天下;
巳時,母后與妃嬪們共賞園中花草,或品茗論詩,宮中和諧之氣瀰漫。
午時,母后用午膳,妃嬪們則各自歸宮。”
呂后眼神微亂,眸底透出震驚之色,她竟不知樂兒對自己關注至此。
劉樂卻沒有理會呂雉的情緒,自顧自繼續道:
“未時至申時,宮中妃嬪或因私事稟報母后,或請母后裁斷宮中事務;
酉時,母后用晚膳,妃嬪們退避,宮中復歸寧靜;
戌時至亥時,母后或與妃嬪夜談,共議宮中大事,或獨自祈禱,為皇室祈福;
子時,宮中萬籟俱寂,母后在宮女的侍奉下安寢。”劉樂說著看向呂雉:
“母后可知樂兒此刻在做什麼?”
呂雉眼中震驚未退,心中升起一抹慌亂,今日的樂兒讓她感到陌生,自己竟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曾經的那個乖巧懂事、溫順聽話的樂兒似乎變了。
劉樂似乎亦沒有等呂雉回答意思,牽起一抹笑意緩緩道:“樂兒便在這高臺之上,陪著母后安歇,漫天星辰攏下,一如沛縣的夏夜,母后在側,溫和依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