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起眼睛,聽覺就變得尤為敏銳。
耳邊是呼嘯而過的風,濃郁的二手菸氣瀰漫在狹小的空間內,白凌君伴著頭痛醒來,一邊裝死一邊注意四周。
麵包車,三排座位,她在第二排中間,前面兩個人,中間連她三個,後面也有人,幾個不清楚。
周通在和司機談笑,旁邊兩個人身上都有一股熟悉的氣味,是古龍水,莫榮大樓裡的清潔工就噴這種香水淨化空氣。
所以他們真的是莫渝秋派來的人嗎?
周通問司機:“還有多長時間?”
“一個小時左右。”
“還要這麼長時間?早知道不跟著了。”周通抱怨完緩口氣,又放狠聲音對後排威脅:“這次別再讓她跑了,但凡我再在城裡看到她一次,她欠的高利貸你們還。”
後排人操著一口濃重的地方口音,畏畏縮縮道:“誒,好,好,謝謝謝謝,我也是找了她好久。”
啊。
這個聲音。
沙啞粗糲,對上外人卑微到骨子裡,一回家就像吃了一頭牛,方圓幾里都能聽到他的叫嚷,媽媽的左耳耳膜就是被他吼破的。
她名義上的父親,白守成。
白凌君這輩子都記得。
能不辭辛苦打聽到白守成住的山村,還費盡心思接他出來,看來莫渝秋真是下足了功夫,理由就是她——一個即將上任的會計,會威脅到莫渝秋在公司裡的地位。
她會因為這種可笑的理由去做這種事嗎?
怎麼可能。
那個人在鬼眼皮子底下都敢跟著她亂走,做助理的時候最重要的檔案在她面前都是隨手一甩。
更何況公司裡持反對意見那些人早就死了。
理論上說,因為這種理由就把她再次騙到深山裡,她是怎麼都不信的,她寧願相信這是莫渝秋的特殊xp,而這些人是她們play中的一環。
太陽從左邊移到右邊,他們正朝北走,現在是下午五點左右。
終於,車停下來,兩側車門開啟,白凌君好不容易呼吸到一口新鮮空氣,她以前抽菸的時候都沒覺得二手菸有這麼嗆鼻。
保鏢摘下她的頭套,眼前長時間昏暗,如今一見光要緩好久,四周不少村民圍著看,嘰嘰歪歪不知道在說什麼,周通開啟窗戶丟下一句:“記住我跟你說的話。”就走了。
這片惡臭土地上的每一絲氣味她都記得,只是刻意忘掉了,如今被強行喚醒,白凌君覺得自己每呼吸一口氣,心臟就髒幾分。
白守成扯下她的頭套,對臉就是一耳光,白凌君雙手被反綁,一個不穩跪坐在地上,被男人用聽不懂的方言指著鼻子罵。
如果她六歲,她一定會狠狠忍住哭泣,努力幹活希望他們能夠愛自己。
可她二十六歲。
二十六歲的白凌君被扯住頭髮又踢又罵,她會做什麼。
當然是來個出其不意,把他的臉壓到地上摩擦。
幸好她有隨身帶刀的習慣,也幸好莫渝秋平時在公司給她營造的形象是: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柔弱家養小嬌妻。
所以周通才沒翻她口袋,沒收走刀子。
刀子太小了,再加上有點鈍,她費了好大功夫磨繩子,如今竟是靠那一巴掌助力,繩子才徹底斷掉。
繩子一斷,她解放雙手,第一時間就撲上去把男人壓在身下,幾拳下去男人眼睛都腫的睜不開,周圍人舉起棍子上前幫忙,她隨機挑選了一個最愛嚼舌的婦女,瘋了似的撲上去把她的臉劃的稀爛。
媽媽跑了幾次,都是這個女人抓回來的,她看這張臉就厭惡,如今總算是毀了。
女人在身下尖叫,發狠的伸手掐她脖子,周圍人的棍棒也圍過來,白凌君最後欣賞一眼,轉身就跑。
她可打不過這麼多人。
破村子被燒了後重建的和原來差不多,前幾年她或許還會為曾經的自己而自卑心疼,現在不會了。
或許是因為有個人天天在她耳邊唸叨:“當你作為一個獨立的人出生那天起,就不需要再為任何天定的事情而哭泣。”
“如果有人非要用那些綁架你,你就去他家陰暗的爬行。”
也正因如此,她不信莫渝秋會把她送回到這裡,無論什麼理由。
那不是莫渝秋還能是誰?她有跟公司裡的人結仇嗎?還是上次那夥人沒死透。
思考著這些,她七拐八拐躲進樹叢裡。
村子小,周圍都是樹,平房和稻田不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