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套房，茶几前。

這個角度能看到周野的那棟小別墅。

夜景幽遠，方楠心情也飛了很遠。

她漸漸不恨這個世界了，無形之間的變化。

分開的這三年裡，她也變過很多，心胸開啟很多，不容易再有那種被困牢籠無法動彈的絕望窒息感。

細想。

周野大學期間實際做過多少差勁的事兒她都記不那麼牢了。

是她感覺他差勁。

一個人躲車裡哭，一個人躲家裡哭……她不喜歡哭，絕望透頂的時候會控制不住的哭，情緒遞增帶來的固有心態。

陳瀟坐在她對面，拿了個串串遞過去：“嚐嚐，樓下那家燒烤店還挺乾淨。”

方楠收回視線，擺手示意不吃，只又喝了口紅酒。

暈暈的，沒煩惱。

“你不用叫我方總，都不是老闆了，叫我名字就行。”

陳瀟：“方楠？南方有喬木，珍貴而青蔥。”

方楠：“你學的什麼專業？”

陳瀟：“心理學，學的不好，找不到合適的工作，然後才慢慢往自媒體上轉的。我最近刷到個叫【雨崢來了】的賬號，那博主好牛，網友想看誰，她就能去找到誰！粉絲量都爆了，七天漲了四百多萬粉，營銷厲害，博主也厲害。”

方楠：“不是博主牛，是周野家關係在本市比較厲害。賬號是工作室的，工作室有他百分之八十的股份。”

陳瀟不想吃瓜吃到了周野身上，對這人也挺好奇。

“他真在酒店工作過三年呀？”

“就一年多，被他老媽給坑的。他老媽裝病又裝窮，把他思想壓力擠壓到了一定程度，不然他根本放下不身段去做事……”

陳瀟：“挺理解你心情，年少碰到太驚豔的人，是幸運也可能是災難。”

方楠澀然笑了笑：“他那會人特別好看，看誰誰心動的那種好看，多才多財還仗義。喜歡他的不知道有多少，社交圈子裡都能碰到兩個沒臉沒皮的去倒追他。跟他在一起，我每天都提心吊膽，生怕別人跟我搶，把他搶走。我條件差他太多了，不具備主動和平等的資格。

一度以為命運不忍看我受過那麼多苦難，終於在我滿十八歲的時候中了大獎。很難說那種感覺，就沉悶到想自殺的時候，一束光照了進來。我暗戀好久的人，在那個節骨眼上提出想跟我處物件。我最初沒多少奢求，想著他救了我，我可以把命交給他……都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想要的越來越多，無法自控……”

“分開後的三年我經常去做心理疏導，也認為自己走出來了。可看到他的第一眼，還是很失控，矛盾。想愛不敢深愛，想恨也恨不動……”

陳瀟認真聽著，不免心生觸動。

在她看來所有苦難都只是個過程，結果最重要。

她甚至有些羨慕方楠，只也羨慕不來。她純粹是靠臉吃飯，靠人吸引到的大學裡的周野，屬於老天爺追著餵飯吃的型別。

陳瀟幫她少少添了些酒，自己也喝了些：“顏總黑他的事，你提前知道麼？”

“之後知道的，我沒當成多大的事。他人心大，我認為花邊新聞對男人影響本身又小，誰知慢慢事態失控了，節奏到了他家人身上……我現在都不清楚到底是顏思敏還是我爸主導的。”

陳瀟：“肯定是顏思敏為主導方，因為這事對公司直接造成的影響力短時擴大數倍。叔叔最多屬於推波助瀾，隨手買流。”

方楠撐住了有些發沉的頭部，目光凝視著那棟毫無動靜的別墅：“現在情況是他跟我父母家人已完全的勢不兩立，死仇，我舅舅是謝家的頂樑柱……他提分手我理解，但接受不了。我可以為了他不要本來就不存在的家庭，不要一切，可他連個確定的態度都不肯給我，不問我怎麼選就只是要分……”

陳瀟有點難繃。

這事的複雜程度她得好好理一理。

周野三年前救過準備自殺的方楠，然後大約是貪圖方楠膚白貌美身材好，沒那麼愛她，單方面分手消失，她因此恨他，釋懷不了。方楠功成名就了回來找他，逼他籤賣身契，各種找茬。

周野三年後幫她找回了父母，然後顏思敏為了挽回方楠公眾形象跟公司利益，買流開始把髒水往周野身上潑。顏思敏明著黑，方楠父母暗戳戳的黑，她舅舅別人車還把人無緣無故送進了局子……

這分手分的，陳瀟都覺得該分。

救命之恩，又彌補了方楠父母此生尋女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