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暮色沉沉的黃昏,碧幽宮掌教易天行,從閉關冥思中醒來。
他走出靜室,立於柱峰山巔之上,山風吹得他衣發飄飄,也吹動著他臉上微微變幻不已的神色。
身為碧幽宮掌教,地位崇高,權柄極重,然相應地也壓力巨大,兩個肩膀上就多了兩座大山,讓他一想到宗門的前途命運,就有些喘不過氣來的感覺。
站在這個位置,他才知道,當初的承淵、洞虛等幾位師祖是如何的心境。
全因那位,帶來的壓迫感,太強了啊!
他心中還在回想著,剛才在內景霧墳禁區,靈寶宗的許渲真人通知他的一番話。
“那頭腐詭竟是被打滅了!那位青雲真人,要本宗拿出容詭燈,交予祝真君之手,以備後用。只是這等宗門秘寶,卻不可落在外人之手……”
想到這裡,他便彈指飛出一抹符光,落向雲海之下、柱峰中部的一座開府境修士的府邸。
有些人修為不怎麼樣,但關鍵時候,卻能起到比天門境、明我境還重要的作用。
府邸接引臺的華表上,浮雕著三個字:暮雲府。
一間清雅靜室,端著一位身著淡翠色道袍的清麗女修,身段高挑,眉眼如畫,細看後,卻能看到那眉宇間,似乎沉澱著一股英颯之氣。
她端坐在一張玉案前,姿態優美而嫻熟地煮泉,沏茶,又持盞獨自品飲。
嫋嫋茶煙之間,她的眼神似乎有些飄忽遊離了,或是在回憶起什麼。
眉間的英颯之氣,便緩緩轉為淡淡的憂鬱,以及些許寂寥之色。
忽地,她若有所感,便伸手一招。
一道符光轉眼落在她手上。
點開一看,她便玉臉一肅,敬聲回道:“弟子謹遵掌教之令,此去南疆,我必護得容詭燈周全,人在燈在……”
王暮雲立刻起身,出府,前往柱峰之巔,拜見知遇之恩甚重的掌教真人,接受宗門秘寶容詭燈。
掌教真人自是對她一番勉勵,言明容詭燈關係重大,但說辭又有些模糊,又讓她不要太過擔心,自身安危為上。
尤其點出,此去南幽,宗門秘寶容詭燈卻是先交到靈寶宗修士手裡,而非直接給月陰宮的祝真君!
“如果可以,暮雲你最好能此燈,親手交到青雲真人手上,或是在他的見證下,交給南幽武帝或是國師,再由靈寶宗之手轉交到祝真君手中。畢竟我宗秘寶,不容有失,有青雲真人見證,便是不虞丟失……”
王暮雲靜靜聆聽,心中卻是深深一嘆。
“暮雲雖資質尋常,卻非遲鈍之人,掌教言下之意,我又豈會聽不出來!”
“只是,我與他,早在那時的幽京,便已決裂……”
“哎,我雖無臉面,再見他,去‘討好’他,但為了風雨飄搖中的宗門,為了碧幽傳承香火不絕,卻是顧不得那麼多了。若是他笑我臉皮厚,我也當唾臉自幹,當然,以他內在的傲氣,以及一絲倔強與堅毅,當也做不出這等無聊舉動……”
此去,形式大於意義,王暮雲心頭自是百味雜陳。
收起容詭燈,她行禮告辭,翠色道袍在黃昏的光暗中,猶如一朵飄遊不定的晚雲。
易天行看著那淡去的如雲身影,眼中有些欣賞,有些吁嘆,更多的是憂心忡忡。
“也不知道,那位對暮雲師妹,是否還有一絲的餘情!”
“碧幽宮,作為幽國數萬年的鎮國大宗,想不到今時今日,落到要看那人臉色的處境。聽說,他一直在閉關,即將明我破境,以他的恐怖道行底蘊,一旦破境,恐怕連腐月宮也壓不住了吧……”
……
李青雲神遊外出,在腐國捅破了天。
靜室中,他細細占卜推算數次,所得結果是偏好幽國,而腐國劫難餘波不斷,便是放下心來。
就在他要再次進入內景,去天墟徹照第二扇本源之門的破境“契機”時。
忽地,府外大陣微微一動,又有符書送達。
他隔空一點,符書資訊便已瞭然。
玉石般的冷俊臉上,緩緩地流露出一絲莫名的情緒。
久遠的畫面,本已拂去的塵埃,竟是再次悄然在心中浮現。
“看來有些東西,想要真正的忘卻,並不容易。碧幽宮,也有高人啊,下這一步閒棋……”
他輕輕一笑,臉上莫名情緒開始迅速淡去。
隨即,眼眸漠然,一閃而過。
意念又輕輕一振,便撣去道心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