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灰衣少女被一二十位流浪道君圍攻，已是岌岌可危。

石龜大怒，已生生震殺兩名五果道君，但奈何只是古老造物，終究行動緩慢，無法護得少主周全。

在李青雲眼中，灰衣少女是活生生的血肉之軀，而且還是他在大千虛天遇見的，第一個真正意義上的“人”。

一個腦袋，雙手雙腳，有血有肉，諸般正常……

這可真是太稀有了！

稀有得猶如“國寶”，又倒似“怪物”！

她周身玄青荒氣雄渾浩大，也彷彿比所有的蝨族等各族強者要純正。

看到灰衣少女這稀有之人，李青雲忍不住悄悄開了聖目，聖目之下，一個吼天境還是無所遁形的，底細畢露。

血肉正常，荒氣盡管蘊含無數的未知縲紋，但那縲紋不是失控的詭異，而是被馴服，更可能是灰衣少女有什麼不得了的法門，自己修行出來的！

“這才是與貧道前世一般，真正的人啊！”

他便是真正動了救護之心。

內心天然就與灰衣少女這個人，站在同一陣營。

轟！

龜背上，那黑衣道君在混亂中一掌猛地拍去，灰衣少女面對幾個人的圍攻，此時便再也護不住身後的古舊木箱。

她勉強避讓，身後的木箱立刻轟地炸開，大把的縲香頓時拋散而起，異香四溢，蔓延開來，沿著茫茫黑水渲染而去。

但這數千枝縲香頗為神異，黑灰腐蝕不動，時力暗流遠遠避讓，還未點燃焚燒，就已有改變母河環境的能力。

此香，極為不凡。

“我的縲香！”

石姑娘急得痛心尖叫。

這一分心，荒氣運轉間就出現了一絲紕漏，圍困她的四面果位偉力便猛地爆發，向她擠壓碾磨而去！

嘣！荒氣崩潰，可怕的力量就要將她碾爆成血雨。

黑衣道君等人沒有絲毫的憐香惜玉之意，此時要打滅這位石姑娘，臉上的表情都沒有半點變化。

冷漠，兇獰，凌厲……將母河流浪道君的“本色”，徹底暴露出來。

嗚！

那巨大的古老石龜，感覺到少主陷入極大的危險，頓時發出悲怒之極的大吼，身上古老的石甲劇烈震動，一片片房屋大的甲殼就脫體而起，轟殺道君。

它的龜首暴怒探出，猙獰如林的利齒猛地咬下，硬是咬住一名六果流浪道君的身影，“啊”聲慘叫中，清光爆散，元神徹底崩解！

這是死在石龜手下的首個觀主級的流浪道君！

可見，石龜是真正發怒，要大開殺戒了。

然而，它也無法挽救灰衣少女！

“爺爺，對不起，我沒有把縲香賣出去，更要回不了家，無法再陪你了……”

恐怖偉力撕裂碾壓中，石姑娘悽然地閉上雙目，兩行清淚在黑色面紗下飆出。

此時，她想起了很多。

從小到大，她就沒有出過自己的“家”。

從小到大，她就沒有見過自己的父母，是爺爺一手拉扯大。

從小到大，她就被爺爺反覆教導，研習古老的石書……

爺爺還說，他們爺孫兩人已經是最後的真正的“人”，而這外面全是詭怪魔物，母河中的流浪道君也盡是一群可憐的畸變怪物……

但母河中的畸變怪物，又比那危祖大千的敕封者要正常一些，至少還能意識到自身的不對。

正因為如此，爺爺才僅謹遵祖訓，每年都費盡心血製作縲香，要幫幫 它們。

一根根的縲香上，纏繞的不是縲紋，而是爺孫倆的心力啊！

只是，她才第一次出來賣香，出門前還反覆演練過，如何認路，如何與母河的畸變怪物打交道，如何保證自身的安全……

但她怎麼也想不通，她出來賣香，是幫這些畸變怪物，根本就不掙錢，為什麼這些畸變怪物一點都不領情，直接就下死手！

“我死了，這大千世界，就沒有一個真正的人類了……”

生死存亡的一剎那，石姑娘腦海中，閃過無盡的遺憾，憤怒，與悲傷。

人類，徹底消失，以後便是假的、詭異的，徹底覆蓋這個世界。

“無量天尊！”

就在這時，這片混亂廝殺的黑水河域中，忽地響起一個玄之又玄的道音！

眾人分神瞥去，只見那蒼茫黑水，一位黑袍飄揚的神秀年輕道人，面容平靜，眼神淡冷，忽地分水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