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日好眠,鬱熹睜眼時如往常般怔愣了片刻,才發現這次醒來腦袋空空,不像之前在夢裡總會以原主的視角經歷過去,導致剛醒那幾分鐘甚至分不清自己是誰。
原本她穿過來後,原主的記憶如一本書封存在腦海中,像是霧裡看花,除非刻意去想不然大多是記不清的。
然而連著體驗了十多個夢,她感覺自己都快認得出原主媽爸和弟弟的三張臉。
不過是夢境,按理來說應是無傷大雅,但她每次醒來原主的情緒都會強烈地殘存下來,彷彿化作她記憶的一部分。
長此以往,鬱熹擔心她會變得越來越不像自己,而是被同化為原來的“鬱熹。”
至於原主,鬱熹猜測應該和她一樣,在穿越那天就死了。畢竟她剛穿過來時這具身體正在發燒,虛弱至極,也就只剩下一口氣的樣子。
若她完全接收了這具身體的記憶,那她還是她嗎?若不是原本的她,她多活這一條命還有意義嗎?
糟糕,要長腦子了。感覺自己觸碰到哲學問題,鬱熹連忙遏止住脫韁的思緒,以一個不太標準的鯉魚打挺姿勢坐了起來。
轉頭髮現時雨就盤坐在旁邊,鬱熹忍不住在腦袋裡發帖詢問,請問一睜眼發現旁邊有個絕世帥哥該怎麼辦?
“晚啊,帥,時雨。”鬱熹及時剎住舌頭打了個招呼,心情卻有些微妙。
她居然擁有了能打招呼的人際關係,要是她爸知道,估計會給祖先燒三柱高香。
“晚......啊?”時雨語氣遲疑,臉上浮現出一絲迷茫,現在人間都有起床先感嘆一句時辰已晚的規矩嗎?
“就是早啊的意思,只不過現在是晚上,所以晚啊。”鬱熹一本正經地解釋,又體貼入微地科普道:“人類以群居生活為主,見面時打個招呼,顯得比較有禮貌。”
被當作剛開化不久的紙人精,時雨心裡升起一絲無奈感,他似乎離人類也沒有那麼遠的距離?
不過他並未同鬱熹爭辯,轉而提起另一件事:“你做了噩夢?”
最開始他本著男女之防,刻意走到離鬱熹最遠的角落調息,只是還沒入定多久,被幾聲細碎的呢喃驚擾。
地窖裡本來就安靜,時雨又五感靈敏,不經意聽清了鬱熹的囈語。
“父親,不是我,是,是弟弟。”
“真的不是我,唔,我沒有,不是我做的,我也沒有嫁禍弟弟。”
“孃親,我好餓,嗚嗚,你也不信我嗎?”
急切的語氣逐漸轉為壓抑的泣音,時雨看見鬱熹彷彿被夢魘住掙扎不安,似乎下一秒就要驚醒過來,最終還是站起身坐在她旁邊,從眉心送入微末的靈力。
鬱熹逐漸安靜下來,神色也轉為恬靜,但時雨卻沒再回角落,而是留在她旁邊。
凡人之軀不可承受太多靈力,雖暫時讓她擺脫夢境,卻不能保證之後也得以好眠。
忍受著抽取靈力後的痛感,時雨打算護鬱熹這一覺安穩,好在後面她沒再做噩夢。
而他靜坐調息了幾個時辰,發現體內乾涸的靈力似乎比之前恢復得快一點,雖然不多卻也被他捕捉到。
若能早點恢復,說不定可以找回記憶。
“噩夢?”鬱熹頓了一下,想起之前做的夢無非是原主媽爸如何重男輕女,對待大女兒跟仇人一樣,不由自言自語:“確實是噩夢。”
“不過昨晚還好,好像就短暫夢了一下,難得睡了個好覺。”
鬱熹一臉輕鬆,抓起旁邊的乾糧胡亂塞了幾口,等嚥下去後神神秘秘道:“現在是什麼時辰了?”
時雨抬頭看了眼門板留下的縫隙,推測道:“約莫還有兩刻到子時。”
“嘻嘻,天黑了,請閉眼。”
——
唐霜躺在床上,盯著泛黃的帳頂兩眼放空,任由潮水般的睏倦席捲全身,卻遲遲不肯閉眼。
娘說隔壁什麼都沒有,沒有寫著“奠”字的黑紙,沒有白綾,沒有棺材,自然也沒有突然坐起來衝她詭笑的鬱熹。
連那房間都是窗明几淨,涼意不過是因為穿堂風。
可是,上午的每個細節她分明記得清清楚楚,連那鳳冠的形狀和嫁衣的花紋都纖毫畢現,怎麼可能只是她的幻覺?
雙手不自覺地攥緊了被褥,唐霜並不認為自己是膽小之輩,一定,一定是鬱熹在裝神弄鬼!
旁邊突然傳來“砰”地一聲,靠坐在床榻邊的馮蘭花揉了揉額角,見唐霜看過來尷尬地笑了笑:“沒事,你睡會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