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宣不卑不亢的道:“身為大王下屬,臣任憑大王安排。”
趙何道:“繆賢!”
“在!”
繆賢躬身站立,聽候趙何的安排。
趙何吩咐道:“你親自走一趟,率領甲士拿趙憲來見。”
“諾!”
繆賢應下,便下去了。
大殿中,只剩下趙何和劉宣。
趙何道:“先生一手排布了今日之局,算無遺策,令人佩服。”
之所以說算無遺策,是因為劉宣不僅算計趙憲,還算計趙何。趙何的話裡面沒有一絲惱怒,更是雲淡風輕,但傳入劉宣耳中,卻有敲打之意。
趙何藉助劉宣拔掉趙憲在邯鄲縣的力量,已經達到了目的。
劉宣甫一出手,就把趙憲捲進來。
這手段,相當不凡。
雖說趙何有敲打處置趙憲的心思,但被劉宣算計,自然有一絲疙瘩。
劉宣不急不緩,說道:“臣剛剛上任,便發現黃旦肆意徵稅,更查出趙憲收受賄賂,指使黃旦違法亂紀。”
“臣之所以敢前往捉拿趙憲,敢找大王申訴,都是大王聖明。”
“如果在齊國,臣斷然不敢得罪齊國王公大臣,不敢找齊王申訴。因為在齊國秉公執法,最大的可能是引火燒身。”
劉宣心有感慨,神色慼慼然。
旋即,劉宣又道:“先賢曾言,君明則臣直。”
“君主厭忠言逆耳,則忠化為佞,曲意討好;君主從諫如流,明辨是非,則佞化為忠。”
劉宣揮灑自如,嘴角噙著一絲的笑容,繼續道:“君賢,則臣盡忠職守,不敢有狂悖之輪,不敢有逾越之舉。君賢臣直,大抵如此。”
趙何聽後,忍不住露出笑容。
劉宣明明是拍馬屁,卻說得理直氣壯。
偏偏,趙何很高興。
趙何本意是點破劉宣的算計,經過劉宣一席話,情況便發生變化,變成劉宣之所以敢處理趙憲,都是趙何賢明所致。
尷尬的氣氛,變得融洽起來。
趙何說道:“聽君一席話,如夏飲甘泉,真是痛快。”
劉宣道:“大王謬讚。”
趙何話鋒一轉,問道:“先生赴任邯鄲令已有些許時日,對邯鄲縣已有大致的瞭解。不知,先生打算如何治理邯鄲縣?”
此刻詢問,卻是回到了正題。
劉宣正色道:“不論是治理一國,或是治理一地,應當儒為表、墨為骨、法為心。”
趙何聞言,表情驟然嚴肅。
他詢問劉宣的是一個極小的問題,劉宣藉此擴大,令談話氣氛大變。
治國之術,向來是各國君主關心的問題。故此才有各家的學者遊歷列國,意圖說服君王,得以施展一身抱負。
趙何坐直身體,拱手道:“請先生賜教!”
對於儒為表、墨為骨、法為心之說,趙何也很期待。
作為趙國的君主,他對道家、儒家、法家、名家等各家學說,都有涉獵。劉宣提出的治國之術,不是一家之言,竟有兼收幷蓄之意,實在有趣。
劉宣拱手回禮,道:“大王,臣妄言了。”
“儒為表,是在邯鄲縣貫徹儒家學說,教化百姓,令百姓忠於君王,能懂禮義,行仁義,修道德,知榮辱,守法紀。”
劉宣自通道:“百姓遵紀守法,則安寧無事,邯鄲縣大治。”
趙何臉上流露出思索神色。
劉宣闡述學說,他則順著劉宣的思路思考。劉宣有劉宣的理念,趙何有趙何的考慮。趙何不在意哪一家學說如何,他只在意趙國的利益,在意哪家學說能令趙國強盛。
趙何深吸口氣,擺手道:“先生之言鞭辟入裡,繼續。”
劉宣笑了笑,道:“儒家教化百姓,但人性本惡,總有人不遵法紀,擾境亂民。故此,還需法家震懾,框伏百姓,這就是法為心。”
人性本惡,是荀子的觀點。
劉宣作為荀子的弟子,也繼承了這一思想。
他揮灑自如,朗聲道:“人有善怒情緒,善待良民,怒懲惡者。善怒之分,如儒法之別。法家定規矩,立方圓,令百姓各行其道。儒為表、法為心,便是如此。”
趙何撫掌讚道:“妙論!妙哉!妙哉!”
各國治理內政的手段,有法家治國的人,也有儒家治國的。
劉宣的理念,令趙何耳目一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