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女子抱著孩童送入藥房中時正是黃柏在當值,這些天菖蒲被溫老要走,他突然發現這個平常存在感並不高的男孩居然承擔了藥房中許多必不可少的工作。
至少在他在的時候徐夫人因為生活起居問題而大發雷霆是少有的事情,現在蔡家那邊不得不派來一名丫鬟貼身照顧徐夫人的生活。
只是徐夫人畢竟是出了門的女兒,且其在之前和蔡家因為徐牧的緣故已經算是半脫離的狀態,即使蔡家的人並不在乎,徐夫人依然執意給那個丫鬟支付薪水。
原本就被徐牧一直在往外掏的百草堂即使是再厚的家底也經不住這十年如一日的敗,此刻在厚朴掀起的藥材價格風波之中,百草堂這老字號居然也出現了資金鍊的問題。
現在還要支撐起來徐夫人的丫鬟,這讓管理此處總賬本的徐夫人很不爽,只是黃柏是她丈夫的心肝,同時也是現在百草堂的臺柱子她罵不得。
那蘇子後面有人,她在不能動手的情況下不確定自己能不能罵的過對方。
厚朴已經半脫離百草堂,徐夫人也罵不到,就是對方在,她為了防止其對著百草堂這破屋子再來上一腳,也需要小心的哄著。
那麼出氣筒就只能有一個了,荊芥最近贏得了十二倍的火氣,他原本就貪玩,此刻在徐夫人的注視下這些小錯誤更是被無限的放大了起來。
當然對於黃柏來說,現在百草堂的氣氛讓他感到很難受,青年乾脆一直待在外堂看店,有機會就出去問診讓蘇子看店。
只是七天前蘇子也離開了,黃柏給對方的書箱上繫上了自制的藥材香囊避蟲驅臭,隨後和那個已經與自己一般高的少年相顧無言。
他是想要道歉的,關於當年自己的莫不作為,也許當年他對冷漠的師傅再堅硬一點,就可以讓裂痕止步,也可以讓師傅不用在中年時還要面臨弟子家庭的反目。
但是當青年上前一步,想要將那個也許對對方而言並無作用的對不起鄭重的給予蘇子時,對方只是轉身對他擺了擺手,隨後執著那握把處裹著一圈泛黃布條的竹杖,背起行囊離開了柏溪鎮。
他要去趕考了,黃柏只能站在門框邊看著對方遠去的身影默默發呆,現在他就連摸魚離開都做不到了,因為堂裡已經沒有一個人可以代替他看店。
此刻的黃柏一個人坐在前堂處理著藥材,早上的時候徐夫人和荊芥還大吵了一架,隨即徐夫人便將自己鎖在了後院,而荊芥則是頂著臉上的兩道紅印離開了百草堂。
此時偌大一個百草堂,竟然讓黃柏感到了一絲絲的冷寂。
當那幾名病人進入屋內的時刻,黃柏居然感覺自己鬆了口氣。
“這是傷寒病,你們村子裡面有沒有其他人發熱,尤其是老人和小孩。”
青年拉開男孩的衣服,果然在其身上找到了那形似玫瑰的斑點,隨後他給對方切了一脈,再摸了摸孩子的額頭。
當看見男孩一個勁的往母親的懷裡鑽的時刻,青年看了一眼眼前幾名面色黝黑,面板粗糙的農家漢子,再看了看對方從懷中掏出來,放在桌面上的用那已經發黑的繩子連結在一起的銅錢,不由得嘆了口氣。
只是傷寒之症,他和師傅在多年前的大瘟疫中就見過,或者準確點說,他第一次見識到這種疾病時就是看著父母在他的面前死去的時候。
先是一個人,然後是一群人,最後是整個村子的人。
當城裡發現了外面的瘟疫之後,他們能做的唯一的事情就是攔住所有想要進入城裡的人流,將病人阻擋在外面。
有錢人家的公子小姐得了病有醫生下人貼身照顧,但是窮人,甚至於是富農家的人生病了就只能自己等死。
傷寒是富貴病,這是當年開了診的醫生給他們所有人下的最後結論,傷寒無法根治,只能對症下藥用藥力吊住病人的性命。
這樣做病人也許會自然痊癒,也許不會,但是這都需要精湛的醫術以及昂貴的藥材,而他們這些被逃難人群裹挾著的人根本沒有多少的錢財。
即使有也已經在幾次的檢查中被一次次的盤剝,那設立在城外原本為了防止病人進入城外聚集地的檢查卡很快就因為各種原因變為了軍爺們私掠財物的地方。
黃柏曾經聽見過對方的談話,他們說,反正他們這些難民也會在城下死的死傷的傷,等到十不存一了,疫自然也就停止了。
到時候再讓那些活下來的人將屍體處理掉,大疫就算是過去了,而反正都是一些要死的人了,還不如將金銀財寶交給他們。
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