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確實是祝子木第一次來這戲園子,之前戲園子在他的師兄和二師傅溫老口中都是不務正業的地方。
而梵影之前也只和二爺一起去看戲,從來不帶祝子木,或者說祝子木這些年太忙了,並沒有給梵影一個帶他來這裡的機會。
只是男孩萬萬沒想到,即使是已經到了冬日,整個街道上都不見幾個行人了,這戲園子裡面居然還幾乎坐滿了前來在冬日裡看戲的顧客。
看場子的人祝子木不熟,但是那看戲的人群之中倒是有一些熟悉的百草堂老顧客。
祝子木在那個看場子少年的注視下在盒子裡面丟了三枚銅版。
聽梵影說,這戲園子都是這般收費,三枚銅板進去可以聽到宵禁,這個點天色已經開始微微暗淡下來,顧客並不多。
那些喜歡看戲的老戲迷一般都是早上在鎮子北邊的早餐攤子上吃上一碗熱豆漿加三條大油條,隨後買兩個燒餅帶著扎入那戲園子裡面,一直看到看院子的武生開始請最後一杯送客茶為止。
這個時間點來,也聽不了幾個時辰了,就在祝子木想要往裡面去的時候,就見那少年將那三枚銅版自小盆之中取出,伸手攔住了額頭也才到桌板高的祝子木。
“你家大人呢,就你一個人來?”
少年是被剃的一個大光頭,氈帽外面沒有遮蓋住的地方甚至可以看見青色的頭皮。
祝子木還在其額角的地方看見了點點猩紅,顯然這並不是身為專業剃頭匠劉叔的手藝,估計是對方長輩動的手。
少年露出那有一條白色傷疤掠過大塊面板的小臂,試圖嚇唬住眼前的這個男孩,他已經開始抽條,看起來和稍矮些的大人一個樣,只是其嘴角的一點細細的絨毛卻騙不得人。
被師傅打發出來看場子的少年看著面前的小豆丁,手中把玩著對方給的那三枚銅錢。
這入了戲園子的門檻就算是他們的客人,而按照梨園的規矩,開了門客人就是不能趕的,最後的那三杯越來越苦的茶水也是叫送客茶,而不是逐客茶。
梨園除非遇到一些個官人找他們戲班子去府上唱戲,否則一般就是靠著戲園子的這些老客人養著的。
點戲的收入,大手筆的打賞和院子裡面自己賣的糕點茶水雖然也是一筆收入,但是這些收入都並不穩定,常來這裡看戲的人都是自己帶著乾糧,也從來不點戲,反而有時候戲園子為了留住他們還會特意輪轉戲表將受歡迎的戲隔幾天來一出。
這小孩若是進去沒有大人看著胡亂哭鬧,到時候師傅沒辦法責怪客人,估計是要責罰他的。
“讓他進來吧,小大夫也來看戲,只可惜今天的硬戲已經唱完了,老師傅還得是老師傅,那句唱的是真的好。”
裡面這時出來一穿著錦服的老闆,他伸手將少年手中的三枚銅版抓過來丟在了其面前的小盆之中,顯然兩人是認識的。
“老闆,他要是過去哭鬧,師傅可要打我屁股扳子的,到時候可就幫不了你吹師傅的耳旁風了,你想看什麼,也只能自己等了。”
少年說完也不再阻止,只是揮揮手讓男孩進去,自己則是掏了掏耳朵,隨後和麵前的男人攀談了起來。
“話說回來,老闆你今天怎麼走的這麼早,剩下幾場裡面也有挺有意思的,你不看了,這可不符合你鐵公雞的名號。”
少年打了個哈欠,冬日下午的太陽雖然不算溫暖,但是那不算刺眼的陽光打在身上還是讓人感覺昏昏欲睡的。
“那酒樓裡面新來了一位拉二胡的高人,是被那位老闆請過來的,說來也巧,那是你們百草堂的厚朴吧。”
這位穿著錦服的男子一隻腳落在了街道上,和麵前的看門少年八卦了起來,倒也不著急去酒樓聽那聽說可以繞樑三月的二胡獨奏。
“不過叫我說,奇怪的到是你們,你們班子也算是鎮子上有頭有臉的,老師傅當年還在太守老爺面前唱過戲,即使在初雲州都算是個人物。
你們就這麼不眼饞那邊的肥肉,我聽我夥計說,那老闆的打賞可是一點都不吝嗇。”
錦服男人不等兩人回答,嘴巴就像是快板一樣快速的接了下去。
“嗨,師傅說那裡遲早要出事,讓我們都不要去,誰去了就要打三十大板,我們師兄弟幾個哪個敢忤逆他老人家,三十大板估計要將屁股都打成四瓣了,誰還敢去。”
祝子木還未聽完外面的談話,就被梵影吵著要去裡面聽戲,他只能向著那位認出來自己的錦服男子禮貌的點了點頭,轉頭進入了後面的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