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猶甚,論其心皆該殺。”劉夫子為人耿介,對胥吏之害,尤其深惡痛絕,哪裡會有好臉色?秦重所為,正對了他的脾氣。
胥吏之害,害官,害民,害法,不啻一毒瘤也。
大宋朝廷規定,州縣官員任期三年,期滿之後就要遷轉。而胥吏皆是本土人士,且長期在本地任職。對地方事務、法令瞭如指掌,勢力盤根錯節。新官上任兩眼一抹黑,只能依靠這些胥吏來管理地方。
也因此,衙門事務基本由胥吏操縱,一方面慣於使用欺騙、矇蔽、行詐、勾結等技巧,選擇性地執行上官任務;一方面又精熟行政細節和運作程式,他們遂能夠矇蔽、妨礙、誤導,甚至脅迫比他們更具聲望的上司。
胥吏掌握著鄉村釐改、丈量土地、清算戶口以及賦稅收繳等重任,欺上瞞下徇私舞弊,貪汙受賄欺壓百姓,也就是胥吏的常態了。
秦重當然沒這麼多想法,他只是單純的不忿罷了。有人對他生出殺意,自然要報回去。不過,秦重卻是很奇怪,他與方才的那群捕快,根本毫無交集,更談不上仇怨,何至於初次見面,就那般殺氣騰騰?
但是,秦重也自知,以前沒有仇怨,如今卻有了。
人群慢慢散去,秦重隨著範、劉兩位夫子,沿著碎石鋪就的小路,往書院的深處走去。書院佔地闊大,環境優雅,兩人合抱的大樹隨處可見。書院分前後兩部分,前部是學子讀書的地方。後半部,則是藏書閣以及夫子的居住。
書院不是官學,是以少了許多功能和機構。
正走著,不料迎面撞上一人。此人一見秦重,頓時橫眉立目。
正是曾兩次遭遇的中年文士。
“秦重,你怎的在此?”文士有些失態,聲調都高了三分。
見到這個中年文士,秦重稍顯意外,很快露出戲謔的笑容。這位文士,與秦重兩次遭遇,一次被秦重以一句“只認衣冠不認人”嘲諷。另一次,更是差點動手暴揍他一頓。當時,一句“可曾及第?”令他無地自容。
“端平也認得秦重?”劉夫子問道。
“見過兩次。”端平此人姓陳名稟,入書院為教習,不過十數日。此時已經注意到範、劉兩位在旁,令他稍稍冷靜了下來。
“秦重。”範夫子喚道,“還不見過陳稟陳夫子?”
“見過陳夫子。”秦重不情不願,卻又沒辦法,躬身施禮。
陳稟眼睛微眯,審慎的打量著秦重,沒有貿然發作。能被範、劉兩位帶在身邊,說話語氣隨意,好似自家弟子一般,想必關係匪淺。
“範兄,劉兄。”陳稟與範、劉兩位見禮。眼光一掃,問道,“這是?”
“呵呵,劣徒秦重,尚不成器,陳夫子多多指點。”範夫子滿面笑容,捋一把鬍鬚,頗有幾分得意神色,笑呵呵的說道。
“哼。”劉夫子不樂意了,一撇嘴說道,“可不是你一人的徒弟。”
“呵呵,對,對,也是玉昆的徒弟。”範夫子頓時失笑。
陳稟神情一怔,連忙附和的笑道,“恭喜兩位,恭喜兩位。”一邊說著,一邊很是隱晦的瞥了秦重一眼,冷冰冰的眼神,藏著深深的怨毒。
如此境況,陳稟如論如何,也沒有料到,自是發作不得。
閒話兩句,幾人擦身而過。
秦重與陳稟目光相接,冷冷一笑,心照不宣。
“你與那陳夫子,如何相識啊。”範夫子問道。
“啊?弟子寫了一首小詩,請陳夫子指點了指點。”秦重匆忙間,也不知該如何解釋,遂實話實說。說罷,偷眼瞧著兩位夫子的臉色。
“哦?且吟來聽聽。”
“這個嘛?寫的比較粗陋,別汙了先生的耳朵。”
“且吟來。”
“好吧。”秦重沒奈何,只能吟道,“百鍊千錘一根針,一顛一倒布上行。眼睛長在屁股上,只認衣冠不認人。”
“哈哈哈。”劉夫子放聲大笑。
“原來是你,原來是你。”範夫子手點著秦重,也是莞爾。
這首詩早已哄傳書院,成了陳稟的一大笑柄。但是,這首詩的作者,卻一直無人知道是誰。哪知今日這般湊巧,竟莫名找到了根源。
“先生聽過這首詩?”秦重有些發怔。
“豈止我們聽過?書院無人不知啊。”
“啊?”這麼有名了麼?秦重有些心神不屬。
“你狠狠得罪了陳稟,日後可要小心謹慎。”劉夫子告誡。
“弟子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