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高人指點,才明白了利害。
“邱家暴富,卻不懂收斂,正是取死之道。”
“三弟果然睿智。”秦宵欣喜讚道,“正是如此,邱家太過張揚,卻毫無根基底蘊。潑天財富,早讓無數人眼紅,都想撲上來咬一口。”
聽著秦宵說話,秦重微感詫異。他能看透關節,是因為後世見識。而秦宵尚不滿二十歲,竟也有如此見解,可真讓人佩服了。
“大哥才是真的睿智啊。”秦重由衷讚道。
“哪裡,哪裡。”秦宵不好意思起來,竟紅了臉,連連擺手,“為兄可沒有這般見識,乃是前日受了高人指點,才恍然大悟。”
“哦?不知何方高人?”秦重好奇起來,問道。
“此人姓梁名正,大荔縣戶曹書吏。”說起梁正,秦宵頗為莊重。
原來,秦重被抓捕入獄後,秦宵有去探視,卻不被允許。無奈之下,他去找了自己的算術先生,也就是戶曹書吏梁正。梁正擅算學,而秦宵天賦頗佳,因此極為喜愛。梁正深諳衙門之事,指點秦宵搬來了範夫子。
果然,有範、劉兩位夫子在堂,衙門上下人等,誰也不能難為秦重。硬跳出來的縣丞王安,卻因一首《石灰吟》狠狠被打了耳光。所以說,秦重能那麼順利的脫身,範夫子功不可沒。指點秦宵的梁正,確是懂門道的人。
“多謝大哥為我奔波。”秦重停下腳步,抱拳行禮。
“咱們是兄弟,說甚謝字。”秦宵擺擺手,說道。
“大哥說的是。”秦重呵呵一笑,接著趕路。“不過,梁書吏援手之情,小弟不能沒有表示,改日還請大哥引見,好生感謝一番才是。”
“這是應當的。”這次,秦宵沒有推辭。
秦宵想要說的話,還不是這些。往前走了幾步,稍斟酌了一下措辭,才緩緩開口說道,“方才我說,邱家事還沒有過去,也是梁先生指點。”
“為何說,還沒有過去?”秦重疑惑不解。
“三弟可知官鹽榷買?”秦宵問道。
如今時代,鹽一直屬於朝廷專賣,乃是國家重要收入。為此,大宋朝廷專門成立了一個機構,名叫提舉鹽事司,推行鹽鈔法,統管鹽務。
在之下,有一個辦事機構,名叫交引庫,負責鹽鈔的印刷與發放,除了這個機構外,其他任何機構,都不得隨意印發鹽鈔,私人更加不可。
領取的鹽鈔上,會標註商人姓名、所買鹽量、序號、日期和取鹽地點等事項,商人憑鹽鈔,去各大鹽場取鹽。商人領取鹽鈔後,榷貨務會有記載,稱為合同號簿,記載著此人份內鈔鹽的數目。商人領取食鹽之後,支鹽場會對勘,比較鹽鈔記載與合同號簿是否一致,若對勘無誤,鹽鈔記載就被登出。
而買鈔也並非人人皆可,獲得買鈔資格之前,商人要上投書面申請,並且還須找人擔保,抑或需要在書面申請附上抵押資材。
擔保人也不能隨意找來,召在城產稅及店業、有行止人二名委保,經提領務場所陳狀,行下務場,勘驗詣實,以千字文為號注籍。
可見擔保人,需是有信譽且有家業的人。這項申請經核實之後,商人才可在相關機構那裡登記註冊,此後便具備了以錢買鈔的資格。
如今,邱家犯了事,擔保人也要跟著入罪。問題是,邱家的擔保人,與同州通判關係匪淺,一紙狀書,遞到了同州府衙。狀告大荔縣羅織罪名,構陷邱家行侵吞財物之實。同州府衙居然受理了,還派了專人前來查案。
這是同州通判黎同文的報復。
邱家的女兒,嫁給了黎同文為妾,才有了邱家鹽商資格。大荔縣夥同沙苑監栽人入獄,瓜分邱家財產,黎同文豈能不知?不過是邱家罪名敏感,讓黎同文不敢出面搭救,怕因此受到牽連。但是,這個過節卻是結下了。
擔保人出面告狀,正好給了黎同文藉口。
秦重聽完秦宵解釋,終於明白了其中關節。黎同文藉口查案,很有可能導致邱家翻供,最後是個怎樣結局,現在真的難說的很。
也就是說,邱旻是個不穩定的變數。
秦宵說這個事,是對世事翻雲覆雨的感慨。然而,聽在秦重耳中,卻是敲響了警鐘。當初邱旻被抓,是被秦重騙去了孳生務,在與內應接頭時,被驍騎營一舉抓獲。在之後審訊時,有驍騎營刻意誘導,邱旻忽略了秦宵。
但是,這麼長時間過去,邱旻會不會明白過來?
秦重頭疼了。
自家的安全,又怎能寄託在僥倖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