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酷,才是真正的考驗。
想到這裡,秦重找來紙筆,開始整理傷兵營條例。
後世的知識中,一些簡單的外傷處理、包紮,衛生、消毒,消炎、止痛,包括疫病防治,凡是能想起來的,都一一寫了下來。
並且,制定了醫護人員管理規則和流程。
一邊寫,一邊等著秦婉兒等人回來。這一等,就等到了半夜。
山下,秦婉兒等人雖壯著膽子,還是難以克服心裡的恐懼。踩踏而死的人,死狀難看可想而知。初次接觸之人,無法平靜。
即便克服這個障礙,還有另一個障礙。
先挖坑,再把屍體搬過來,再培土起墳。哪一樣,都需要力氣。
當她們覺得,把今生的力氣都耗盡,才終於完成了任務。渾身疼痛,雙手早已磨出血泡。毫無形象的躺倒在地,沉沉昏睡過去。
滿天星光,俯瞰大地,為她們披上聖潔的清光。
李三王二等人,早已奉命躲在一旁。此地並不安全,甚至,蒲城的官兵也可能掉頭再殺回來。秦重只是考驗,並不會放任不管。
此刻,李三一揮手,一群寨兵跑了過去,輕手輕腳,將一個個昏睡的女子放在擔架上,兩人一組抬著,然後慢慢往山上走去。
“你說,將軍腦子咋長的?兩根樹枝加個麻繩,就成了擔架?”
“俺不知道將軍腦子咋長,俺知道你咋長。”
“俺咋長?”
“一半是水,一半是面。”
“啥意思?”
“只要一動,就成了漿糊。”
“你才漿糊,你全家都漿糊。”
......
第二日一大清早,全寨啟程。
能帶走的全帶走,帶不走的一把火燒掉。大箱小箱,全都搬到了山下。下院裡物資更多,有馬車,有板車,有騾馬,還有行軍帳篷。
當初搶劫而來,搬不到山上的,都存在了這裡。
正好,馬車留給那些女子,板車裝貨。至於寨兵,如今可是豪華裝備,一人雙馬還有富裕,人人配長槍、腰刀,弓箭、箭壺。
這一身裝備,除了沒有甲冑軍裝,比之禁軍也不算差了。不到五十人的隊伍,行進起來,威風赫赫,倒有數百人的聲勢。
可惜啊,徒具聲勢而已,還是一幫烏合之眾。
所以,這一路就是練兵的過程。騎馬、射箭,佇列、行進、突擊,他們要學的東西多著呢。就如此刻,先學佇列。
有馬不能騎,所有寨兵列隊整齊行進。
唯一獲得優待的,是一眾女子。她們昨夜又累又怕,還在車上沉睡,但是她們能休息的時間不多,明日也將一樣徒步行走。
秦重認為,現在多吃苦,將來戰場上才能活得久。
從貓耳山往同官五十里,快馬一日可到。但他如今拖家帶口,行軍的速度和遊山玩水的速度差不多,一日下來,行進不到三十里。
貓耳山往同官,多是丘陵,道路在山間盤旋。雖是官道,但年久失修,坑坑窪窪,車馬不易行走。舉目黃土溝塬,甚是蒼涼。
一日下來,人馬都很疲憊。
寨兵們開始安營紮寨,隨著郎宗瑜搭建帳篷、埋鍋造飯,一切都學著軍伍的規矩。秦重沒有閒著,將秦婉兒一眾女子,都叫到了跟前。
“都休息好了嗎?”
秦婉兒紅了臉,其他女子也扭捏起來。她們是第二日醒來,才知道自己被人抬了回來。此時見問,一時都不敢回答。
“放心吧,你們透過了考驗。從今日起,你們就是赤羽營的一員。”
“真的?”
“太好了。”
“多謝將軍。”
眾女激動地歡呼起來,甚至喜極而泣。她們有家不能回,有苦說不出。而今得到秦重的認可,成為赤羽營一員,總算有了依靠和歸屬。
“將軍,赤羽是什麼意思?”
“鳳凰涅盤,浴火重生。”
“涅盤,重生?”
秦婉兒喃喃低語,淚水奪眶而出,再也無法壓抑自己。一句涅盤重生,讓她死去的心,重新跳動起來。血淋淋,但鮮活而有力。
“將軍,請受我等一拜。”
眾女齊刷刷地跪了下去。這一拜,她們心甘情願,心存感激。因為,她們感受到了暖意和憐惜,也感受到了愛護和期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