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接著,暴怒的聲音自女生口中傳出:“我讓你住口!”
與此同時,她捂住腦袋的指尖用力到發白,好像恨不能將手指按進腦袋裡,甚至有一根扯斷的頭髮掉在地毯上,可富江卻沒有餘裕注意,渾身的力氣都凝聚在指尖。
雲雀恭彌倏然抬手拉住她的手腕,“鹿島富江。”
他眯了眯眼睛,“你怎麼了?”
被拉住一側手腕的女生目光放空地回頭看他,神色也是一片空白,額前黑髮下,精緻如畫的五官仍然美豔不已,卻因為此刻眉目間的戾氣與那雙無法聚焦的眼睛變得格外詭異——
要長出來了。
新的腦袋要長出來了。
富江如此清晰地意識到這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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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自覺地往回抽自己的手腕,按住後腦裂縫的指尖愈發用力,有種不顧一切要與外界對抗的倔強,在扯斷她的手腕之前,少年只能先鬆開自己的力道。
無視手腕上留下的紅痕,富江快步走到接待室門邊,卻忘了這扇門是推拉的設計,用力拽了兩下、發覺沒能開啟之後,她被腦後幾要裂開的疼痛惹得跌坐在地上。
向來柔順滑亮的黑髮因她的動作變得有些凌亂,富江背靠著門低頭坐在那裡,髮絲落下來擋住了她的那張臉,只能看見她雙手捂住後腦的姿態,乍看就像是遭受了校園霸凌可憐蜷縮起來的無辜女孩。
啪嗒。
一滴透明的液體落在深色校服裙襬上。
繼而是更多的水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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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哭嗎?
看見第一滴眼淚掉落的時候,雲雀恭彌還有些不太確定。
但在見到更多的淚水滑落時,他終於把這句話改成了肯定:
她在哭。
鹿島富江在哭。
記憶裡見過的關於這張漂亮的臉離哭泣最近的記憶,就是那次在巷道角落裡,他解決了她隨便撿來的男友,將她從麻袋裡救出來,看她脖頸上致死的勒痕慢慢恢復的時候,她被他氣到說不出話眼眶發紅的樣子。
但就算被殺掉一次又一次,鹿島富江都沒有落過淚——
她只是帶著那份被殺死的怨恨與仇意,變本加厲地、更加惡毒地報復這一切令她痛苦的人。
雲雀恭彌一度懷疑這隻小怪物是不是已經將淚腺進化掉了。
因為那些意志薄弱的草食動物想要殺掉她的慾望,並不會因為眼淚這種軟弱的東西而改變。
而富江對男人用不著眼淚,對女人更不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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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現在,她的的確確因為那份無法報復他的情緒而感到痛苦,甚至因為即將被他看見自己分裂的醜態而感到極致憤怒。
她並未意識到自己在落淚,滿腔情緒只被兩種惡意充斥:
殺掉他!
殺掉這個即將新生的贗品!
濃郁的惡念從她周身散發,令她靠著門的那團陰影都變得更加濃郁,好像有更恐怖的東西要從那團陰影裡面扭動生長而出。
雲雀恭彌看著被他氣哭的女生,站在原地沉默了會兒。
他在想,上次她那些照片被灑遍校園時,他當著她的面嘲諷了她之後,她難道也是躲到學校角落裡去哭了?
莫名的情緒襲擾著他,少年難得感到幾分微妙的無所適從。
捏一下
就在這時——>>
少年目光落點之處突然捕捉到什麼不對勁, 他定睛看去,忽見女生落在門上的陰影動了動。
那並非他的錯覺。
陰影裡,有什麼要長出來。
意識到這件事的瞬間, 那團膨脹的不明陰影已經成型, 猶如枝頭瞬間開出花苞的細蕾,可當這朵花蕾以腦袋的形式存在在一副原本完整的身軀上時, 畫面就顯得不那麼美好了。
與黑髮女生後腦裡又冒出來的一顆猶沾染點滴血色的新腦袋對上目光,雲雀恭彌瞳孔縮了一下。
新生的富江腦袋也有同樣的姝麗顏色,點點滴滴的血色落在面龐上,令她的笑容詭異不已,她卻毫不自知, 偏要頂著這張臉對黑髮男生微微一笑:
“雲雀學長~”
她聲音柔軟道, “幫個忙吧?幫我離開這個沒用的東西,可以嗎?作為報答,我保證,我肯定比她花的錢更少。”
“……”
雲雀恭彌猶在沉默時, 原本坐著的、無法阻擋新生頭顱的女生陰惻惻地斜過漆黑眼珠, 淚痕還掛在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