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氏也不便打擊女兒自信——何況馨姐兒樣貌確實不差,摸著良心也不能說她難看。

可靜王要娶的只是徐家大小姐,與她本人並不相干,她該如何對女兒講述其中的差別呢?

徐馨趴在母親膝上有一搭沒一搭地抽泣著,王氏沒奈何,只得道:“這樣吧,下次殿下再過來,我讓你躲在屏風後頭悄悄瞅上一眼,你看如何?”

然而徐馨已經不是小姑娘了,不像兒時一顆糖就能打發掉。她悽然抬頭,“溫妃娘娘為何不叫陛下聖旨賜婚呢?”

去年楚王要娶李閣老的孫女,惠妃可是親自去向皇帝求了聖旨呢。她自認不比李鳳娘差,嫁的夫婿也是半斤半兩,憑何婚事要被人壓上一頭?李家底蘊還不如徐家呢!

王氏啞然,李閣老清流出身,為人剛直有俠氣,本不欲與皇家聯姻,面對惠妃招攬也多番推阻,若非如此,惠妃何必去求皇帝——君無戲言,聖旨一下再不能改。

可徐家與溫妃娘娘一拍即合,自然無須多費周折,如常倩人說媒下定也就是了,往好處想,正顯得溫妃娘娘為人寬厚,給了他們家選擇的機會,只是於情於理,都沒必要拒絕這樁婚事罷了。

偏大姐兒糊塗,一味在面子上逞強,也不看看李鳳娘嫁得高不高興,楚王定親之前府裡先有了兩名側妃,其中一位據說還珠胎暗結,到時候若生出個庶長子來,不定如何自處呢。

王氏勸道:“你先胡亂吃點東西,等明早眼睛消腫了,娘帶你去松鶴堂請安,讓你祖母消消氣,今日之事就當沒發生過。”

料想還是在兄弟姊妹前丟了面子下不來臺,可小孩子嘛,說說笑笑打打鬧鬧就過去了,誰會當真?

馨姐兒就是太彆扭,遠不及寧姐兒那般心胸曠達,也不知隨了誰。王氏思來想去,她自認是天下第一等厚道人,馨姐兒多半隨她那個小肚雞腸的爹了。

徐馨並未從母親話裡得到多少寬慰,但哭累了似乎也沒那麼難受了,等王氏一走,到底還是將碗裡小半個饅頭掰碎了慢慢吃起來,菜湯混雜著眼淚,也不知是苦是鹹。

她承認自己此前對靜王殿下抱有過分的期許,可那不是應該的麼?誰不想嫁個兩心相悅的丈夫,舉案齊眉郎情妾意,難道非得如自家爹孃這般貌合神離?

看著方姨娘日日上門挑釁,母親還得忍著氣同她周旋,徐馨便覺一股寒意漫上心頭,她以後也要過這種日子麼?跟一個不愛自己的丈夫,日復一日慢慢老死。

這晚,她做了個怪夢。

朦朦朧朧中,徐馨彷彿見到那恍若謫仙的男子,兩人皆身披紅綢,他牽著她的手緩緩下拜,聲音平淡而溫存,波瀾不驚。

似乎於灰暗中窺見一抹亮色,原來她要嫁的是這樣出色的夫婿,徐馨感到由衷喜悅。

但,快樂並未維持多久,下一幕她便彷彿被扼住咽喉,那人暴戾地斥責她只知富貴享受,還誤打誤撞收了人家賄賂,害他被御史臺參奏。

徐馨由衷感到委屈,她怎麼可能做那些事,光徐王兩家的資財就足夠她揮霍半輩子的,除非……這時候母家已經敗了。

不管因何緣故,她跟靜王的感情日益冷淡,又因為她入府多年沒生下孩子,溫妃娘娘竟放話要挑兩個人到身邊伺候,徐馨只覺腔子裡有如火燒,恨不得從喉嚨伸手出去,狠狠扇那女人幾個耳光,敢這樣對待她!

幸好,側妃尚未確立,靜王卻接到詔令領兵出征,徐馨鬆了口氣,現在沒人欺負她了,她可以過點安生日子。然而幸福總是短暫的,沒過多久傳來訊息,靜王血染旌旗戰死沙場,留下她青春美貌獨守空房。她不得不遵從聖意,從宗室裡挑了個男孩過繼到自己膝下,為靜王一脈延續後嗣,可又怕那孩子念及生母對她陽奉陰違,徐馨便使計將那女人治死了,奈何人算不如天算,到底還是東窗事發,她被折磨下獄丟進大牢,臨終時只有三妹妹來看她,原來時移世易,當初三妹妹被祖母嫁給文思遠,這樁誰都看不起的親事,卻發生天翻地覆的變化,文思遠連中三元平步青雲,三妹妹遂也雞犬升天衣錦還鄉,她這點子施捨與好意,不過是報復自己當初的炫耀罷了。

徐馨一口老血,可笑啊可笑,原來三妹妹才是故事裡的主角,而她們這些人不過是陪襯罷了。枉她風光得意了半輩子,到頭來還是黃粱一夢,她素日的心高氣傲簡直像笑話。

偏徐寧還面帶微笑看著她,“大姐姐或許有所不知,文狀元當初喜歡的是你,只是自慚身份之別,不敢前來提親罷了。我真得感謝大姐姐割愛,否則哪有今日苦盡甘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