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沒有我做新婦也照樣一線飛天位極人臣。”
郎靈寂臂彎正虛圈著她,距離很狹窄,被她這麼猝然?扭頭,兩唇幾近相觸。
他怔然?,她的頭卻又扭回去了,清瘦的後背阻隔在他們中間。
他的唇便輕觸到了她的發,滑如?流墨。
那是一頭精心養護的頭髮,只有貴族才有,柔膩似綢緞,透著淡淡香,頭髮絲都整整齊齊,窮人是絕計養不起的。
郎靈寂闔了闔眼,心上彷彿被細微的鉤子鉤了下?。頓了半晌,他才回應她的話,“有你的助力?,不是飛昇得更快麼。”
王姮姬一噎,他利用她還真利用得乾乾淨淨,收留許昭容,既得了權力?又得了美妾,人生贏家,何樂而不為。
怪只怪她前世瞎了眼,錯把狼主當恩主,付出那麼多感情。那些感情裡有多少是真的,有多少是情蠱使然?,已經難以清算了,權當一場夢罷了。
好在他馬上就要去江州了,將近兩個半月的長久分?離,她能享受清淨日子。
天色暗沉下?來,灰撲撲的。萬事萬物像是蒙上了一層黏黏糊糊的薄霧,朦朧,潮溼。
她和他並?肩在亭子中坐著,一時間很靜寂,只有枝椏的烏鴉發出嘶啞聲。
疏離到骨子裡,比雪花還疏離。
湖風迎面傳來徐徐清冽,半飄殘雪,落在孤瘦的枝椏上,給本?就蕭條孤森的畫面平添一點寒意。
這樣的天氣乾燥而陰鬱,全然?沒有美感,空氣鑽進鼻子裡讓人陣陣打噴嚏,並?不像詩詞中描述得那麼美。
“你打算拿許昭容怎麼。”
良久,王姮姬終於問出今日的核心問題,聲線低得快要和湖雪融為一體。
抱也讓他抱了,睡也讓他睡了,他還欠她一筆賬,她有權要求。
說好了兩人合謀,她設圈套他趕人,今日他卻憐香惜玉地放過。
難道讓許昭容和許太妃這兩條臭蟲繼續呆在小王宅嗎?
膈應也要膈應死?。
許家母子的事,不能就這麼算了。
他該解釋下?剛才放過許昭容是幾個意思,剛剛他們鬧掰了,這個問題顯得至關重要,關係到她是否魚死?網破。
郎靈寂的情緒沒有什?麼波瀾,亭外雪花變大,化作?沉甸甸的鹽粒,半晌就給湖邊的八角亭子覆了一層霜。
長久的沉默令王姮姬心裡打鼓,他沉默得越久,結果越不利於她。
流放,發賣,杖責……這些他大抵都捨不得了,許昭容那樣細皮嫩肉,吃不了刑罰之苦,他大抵會用些不輕不重的言語訓誡許昭容兩句,然?後草草揭過此事。
王姮姬暗暗攥著拳,心裡做好了預設。如?果他說些甜言蜜語轉移話題,她絕不答應;如?果他委婉替許昭容求情,那麼她就去找二?哥評理。
這是琅琊王氏,誰也別想在她的土地上撒野,王家不可?能任人欺凌的。
她唇瓣隱隱顫動?,已做好了吵架的準備,郎靈寂卻抬手撫平她的眉心,帶著冷靜而細膩的情感,柔聲道,
“把她殺了給你解氣,好不好?”
贈妾
王姮姬愣了剎那, 遲鈍地回過頭,殺了二字輕描淡寫?渾如家常那樣簡單。巨大?的陌生感?充斥心頭,令人神驚肉跳, 肌膚激靈靈起了一層寒慄子。
“你認真的?”
郎靈寂不屑, 那副清冷的樣子譬如桂樹生於山巔,上為甘露所沾下臨不測深淵,無?聲之中?已然給出了答案。
某些事情不宜點得太透。
唯一確定的是他對許昭容沒什?麼感?情, 或者有感?情但能隨時犧牲掉。
王姮姬撇撇嘴,這麼做雖然如了自己的願, 也側面透露了他的涼薄, 護了多年的愛妾竟說廢棄就廢棄。
這不禁令人猜疑, 郎靈寂對許昭容有一絲溫情結局尚且如此,倘若有朝一日輪到她,又是怎樣慘烈的結局?
在這亂世若想好好活下去,最重要的是“有用”——無?論自己本身很能幹, 還是有被利用的價值。
她一個深閨中?姑娘又抱病多年,顯然不屬於前者。於是爹爹臨終前將琅琊王氏家主的名頭扣在她頭上, 無?論朝代怎麼更迭, 她對於政局都絕對“有用”。
爹爹或許沒指望她走出深宅大?院,帶領王氏成就一番宏偉事業,但只要她戴著?王氏家主的頭銜,便永遠不會?淪為無?用之人, 遭到拋棄與戕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