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拆橋,使天下忠臣寒心。
竟無一人指責王戢謀反。
彷彿這件事,王家本身就是?對的。
師出有名,正義之師。
司馬淮在龍椅上被氣得直哭,肅清朝廷,真正該肅清的明明是?資仗如山計程車族。如今山河破碎,神州顛覆,全是?六朝以來專重門閥的風氣造成的。
可他身為皇帝,無能為力。
“文?卿,速速逃吧。”
司馬淮將惡訊一五一十?地?告知文?硯之,希望他能早做打算。
文?硯之身著沉重華麗的太常博士官服,莊嚴跪於階前,無懼無畏,“微臣從幫助陛下科舉改革的那一刻起,就抱著必死之心。如今社稷危殆,微臣更不能拋下陛下獨自苟且偷生。”
“泱泱天下,難道無一位藩王有良心,願意匡扶帝室嗎?”
據他所知,司馬姓的藩王並不少,兵強馬壯者?也大有人在,王氏公然清君側,皇室遠遠沒到勢孤援絕的地?步。
“你不知道,根本就不知道……”
司馬淮雙眼猩紅,“朕早已十?萬火急傳信過各地?藩王,然卻無一人入京勤王。哪個支援朕,哪個便是?公開與琅琊王氏作對,與整個士族階級作對。”
“他們之所以兵強馬壯,能成為一方強藩,全依靠封國內的世家大族的扶持,絕對不敢得罪士族。”
“‘為政不難,不得罪於巨室’,這話?是?真的。天下都是?士族的天下,朕錯了,錯了,是?朕太操之過急了。”
文?硯之聞此,傲骨未曾動搖。
君王死社稷,臣子死氣節。他決不能逃,要?鬥爭到底,哪怕流血斷頭。
“或許各地?藩王只是?在觀望,只需陛下想辦法拖住王戢,延緩下來,給藩王們以考慮反應的時間,便有獲勝之望。”
“太遲了。”司馬淮痛然道,“王家的部曲已經和?御林軍短兵相?接了。”
平日裡在皇宮養尊處優腦滿腸肥的御林軍如何是?豪門部曲的對手,敗勢如潰,丟兵棄甲,薄薄的皇宮城牆根本擋不住流箭飛矢,火光映亮了全部天空。
頃刻,王家的人就要?衝進來“清君側”了。他們半點不拖泥帶水,遇見嘍囉也不惜得收拾,格外珍惜時間,走的是?速戰速決的戰術。
敗局已定。
司馬淮不想讓文?硯之白白犧牲,勸道:“因為王紹之死,王氏恨你入骨,你若被擒定然有死無生!”
文?硯之怔了,冤蒙不白,“微臣這些日一直在宮中,絕沒害過王紹的性?命。”
司馬淮道:“朕當然知道你是?清白的,可朕知道沒用?,重要?的是?王氏認定你殺了王紹,間接累得老家主哀傷而亡。琅琊王氏的新任家主,已對你下了誅殺令。”
文?硯之痴痴道,“新……家主?誅殺令?”
司馬淮目光黯淡,不想提那個名字,但繞也繞不開。
沒錯,王章臨死前將家主戒指傳給了九女王姮姬,王姮姬正是?新任家主。
“是?她親口?下的。”
文?硯之登時猶如被抽去?了靈魂,跪在堅硬的階前宛若一灘泥,渾身發寒,頭皮劇痛,心臟活生生被剜出來。
她……竟是?新任家主。
她親口?下的誅殺令。
那麼王戢這來勢洶洶的清君側行為,也是?她這家主蓋章諾之的。
文?硯之淚腺一時很酸很酸,酸得支零破碎,本以為很堅強連死都不懼,卻被心愛之人親手捅刀子而悲哭,捨生取義的信念亦被戳得千瘡百孔。
原來她真的不原諒他。
她不相?信他的清白。
她終究……更愛琅琊王吧。
“所以文?卿,先走吧,來日方長。”
司馬淮不想自己唯一的忠臣做權力的殉難者?,留得青山在,日後總有東山再起之日。畢竟權力的博弈是?場風險極大的遊戲,你方唱罷我?登場,沒有人能長久勝利,沒有人會長久失敗。
“朕已為你安排了北方的去?處,雖委身侍奉匈奴人,但好?歹留得性?命,日後若有機會朕會派人再聯絡你。”
殺兄之仇,奪妻之恨。
這兩樣莫須有的罪名齊齊壓到了文?硯之的頭上,重似泰山。
如今郎靈寂重新得到了琅琊王氏,權傾半壁江山,必定不會輕饒了文?硯之。
文?硯之仍然無法容忍自己折節偷生,事實上,鄭蘅親自下令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