爛額,與王姮姬圓房的計劃落空。
王姮姬在?太?極殿側殿將?這番動靜聽得清清楚楚,像一片樹葉的顫動帶來?席捲山野的飆風,將?整個皇宮掀得天翻地覆。
面對成批混跡官場數十年的老狐狸,司馬淮一個年僅弱冠之年的帝王根本無力?招架。他們為郎靈寂求情?是假,奪回九品官人法是真?,不達目的焉能罷休?
“赦免琅琊王……”
“赦免琅琊王氏……”
“老臣死社稷,情?願一死諫陛下!”
“清君側,殺奸佞!”
窗外不遠處隱隱傳來?一浪又一浪的呼聲,這些人俱是深解經綸的文臣,酸腐認真?認死理,辯起理來?佶屈聱牙摳字眼,擺明了要碰皇帝的鐵瓷。
或許,這些人的到?來?不是因為郎靈寂的號召力?,九品官人法被廢黜,他們想捍衛自己的權益。
郎靈寂以弱者姿態被貶,他們正好可以藉機發?作,擰成一股繩對抗皇帝。
郎靈寂與士族隱秘合謀,文臣大鬧宮廷。郎靈寂救王家,士族救九品,各取所需,一場雙贏的合作。
郎靈寂不管他們內心怎麼想,是否真?的為琅琊王氏謀不平,只要能起到?給皇帝施壓的作用即可。
正是乘風者扶搖直上,逆風者步履維艱。
王姮姬被囚在?側殿中冷眼旁觀,曉得了她那位長袖善舞的夫君的厲害。
之前?皇帝的種種打壓,郎靈寂一直在?等,等的便是現在?這個機會。
他料到?憑琅琊王氏一家對抗皇帝會滑落謀反的深淵,等皇帝得罪光所有計程車族,再暗示王戢起兵。
人心,兵力?,致勝的條件皇帝都?缺失了,還憑什麼贏呢?
郎靈寂要拉所有士族入水,使他們與琅琊王氏統一戰線,壓倒性的強大力?量將?皇帝徹底打垮,皇帝今生再不得翻身。
恐怕現在?只等二哥的大軍攻入建康,皇帝便是任人宰割的池中物了。
王姮姬此?時?方見?識到?了,什麼是真?正的——
穩操勝券。
赦免
世家大族的?疾風驟雨壓得司馬淮喘不過氣來, 若不赦免琅琊王氏,百官罷朝,聚眾起?義, 撼動皇位的?穩固。
郎靈寂落魄了, 號召力竟還如此恐怖。萬丈危樓平地起?全靠牢牢打地基,司馬家當年是在士族一手扶持一手操縱下?建國的?,士族便是王朝的?“地基”。
僵持兩日, 司馬淮終於頂不住巨大壓力,選擇暫時與郎靈寂和解, 赦他到太極殿覲見。
皇帝仰在龍座上疲憊闔著眼, 一身帝王常服, 眼眶發黑宛若一灘死水。此時他只像飽經?風霜的?老人,暮氣沉沉,沒有?半點少?年皇帝的?銳氣和鬥志。
這幾日承受著老臣輪番的?遊說和挑釁,他屬實殫精竭慮, 心力交瘁,臣子們以車輪戰對戰他一個?帝王, 長久的?水磨工夫耗盡了他所有?的?精力。
建章宮, 郎靈寂三尺雪袍前來覲見,眉眼清淡,伏身拜道:“臣參見陛下?。”
白衣卿相,一身名士衣帽。
司馬淮遲鈍抬起?眼皮瞧了他一眼, 顏色黯淡, 道:“琅琊王請起?。”
郎靈寂並未起?身, 靜靜謝罪道:“亂臣賊子出在了琅琊王氏, 求陛下?降罪。”
睽別不見,帝臣之間的?氛圍分外冷凝, 角落滴漏發出細微聲響,沉鬱悶燥。
司馬淮自嘲笑了笑,降罪二字說得好聽,誰敢呢。若郎靈寂真心請罪便不會引來滿朝文武了,如今官員集體罷朝威脅,他這皇帝如何?收場?
“老師哪裡的?話。”
他無?奈只得親下?龍座將郎靈寂扶起?,消瘦的?臉龐充滿了疲沮,如骨鯁在喉,在人屋簷下?不得不低頭的?窘態,
“你是朕的?第二任帝師,朕的?學識都是您教導的?,常常惦念您的?恩德。”
郎靈寂不冷不熱拉遠了距離,“臣做帝師不久便忙於朝中庶務,陛下?這般說折煞了,還是喚臣琅琊王吧。”
他語氣和以往一樣冷淡嗆人,拒人於千里之外,哪怕皇帝親自下?場挽尊。
司馬淮噎了噎,道:“一日為?師終身為?父,老師的?好處朕都記得。”
說罷吩咐人給郎靈寂賜座。
若在平日司馬淮定然不會對亂臣賊子如此禮遇,可如今,他唯有?用這種卑微的?方式維持朝野脆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