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至今還未有人投資創辦過機器印花廠,等於說這條道路上的創業前景對國人而言還屬於空白未知狀態。
尤其駱家又是百年老字號的綢緞莊,賣的就是傳統風味,對新事物有所顧慮也很正常。
兩人閒聊著走到了店鋪大門旁。
聽見兩人腳步聲走近,被冷落了足有十幾l分鐘的解予安心情稍霽,剛想佯裝悠閒地端起茶杯淺喝一口,手裡的瓷杯便被一隻手奪了過去。
紀輕舟正有些口渴,見解予安端著茶杯又不喝,便直接拿過來咕嚕兩口把杯裡的水喝了個乾淨。
他隨手把空茶杯塞回瞭解予安手裡,側身看向駱明煊,接著方才的話題問:“那如果有比洋人更多更新鮮的圖樣,你敢於一試嗎?
“畢竟是蘇州第一綢緞業鉅商,你也不想眼睜睜自家產業被時代拋棄吧?”
這次他用的不是“你們”這個稱謂,而是“你”。
“紀兄這是在慫恿我辦廠嗎?”駱明煊瞧著大大咧咧的,有些缺心眼,某些事情上卻是直覺敏銳,稍加思索就明白了紀輕舟的意圖。
“所謂更多更新鮮的圖樣就是你繪製的是吧?”
他笑了一笑,“不過你上次所給的圖樣確實新奇少見,連我們染坊的老師傅都說那匹羅染出來相當之漂亮。”
“那看來我們是有合作空間的。”紀輕舟說道,“你要是願意出資辦廠,我可以技術入股。”
“虧你也信我,我可從來沒自己做過生意
掃了眼短評作者的名字,“鞠謹欽”,一看就是個頑固不化的老東西。
“哪來這麼大臉,女士們愛穿什麼穿什麼,關他屁事。”
他直接將報紙拍在了桌上。
一看到這種老古董言辭,他便又想到了昨晚之事。
於是故意用左腿撞了下身邊人的右腿,嘲諷道:“竟還有人比你思想更迂腐,真是開了眼了。”
解予安偏過頭:“我惹你了?”
紀輕舟輕哼了一聲,沒有接話。
“哪呢?給我瞧瞧。”駱明煊見他神色激動,忙拿過報紙,掃了遍上面的短評。
隨後附和說道:“哎那些死腦筋的冬烘先生,平日沒事幹,就愛管這些閒事。
“別說他們了,我家便有一個老頑固。就你給我做的這件皮衣,當日我從你店裡穿回家後,便被我老爹罵了一通,說我像個吊兒郎當的紈絝子弟,一點不正經,非要我穿回那花花綠綠的綢子長袍,說看著吉利。但我哥、我娘和我養的狗都說這一身好看!
“這說明什麼?我爹的審美連三旺都不如!”
駱明煊這不孝子顯然私下對他爹積怨頗多,罵起他爹來真是聲情並茂。
紀輕舟和黃佑樹一時間都被他的口吻逗笑。
也就解予安還老神在在的,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樣。
駱明煊見紀輕舟不再生氣,也跟著掛起了笑臉。
隨即眼珠一轉,前傾身體道:“誒,你做的這件皮衣著實不錯,實不相瞞,它已成了我出席各種場合的戰袍,我一天不穿它就沒有自信。
“但戰袍只有一件不太夠穿,你能否再給我做上兩件,別的款式的也可以。”
紀輕舟聽到一半便知他的意圖,後靠座背搖了搖頭道:“排隊等著吧,反正這兩個月是沒空了。”
“兩個月都沒空?這麼忙啊,你都在給誰做衣服?”
駱明煊語氣有些失落,頓了頓又問:“你給元哥做過嗎?”
紀輕舟抬眸掃了身邊人一眼,輕笑了一聲:“他哪需要我給他做,整個衣帽間都是他的衣服。”
聞言,安靜了許久的解予安總算開啟嘴唇,道:“你便是做了,我也不敢穿。”
“放心吧,就沒想過給你做。”
“……”
話落,包廂內氣氛驟然間冷了下來。
連火車的噪音都無法掩蓋那令人尷尬的寂靜。
駱明煊眼珠轉溜著看了看紀輕舟,又看了看解予安,直覺告訴他,這兩人都有些生氣。
尤其他元哥,從他那微微下沉的嘴角與冷若冰霜的面色來看,估計氣得還不輕。
“額,哈哈,元哥你的頭髮有些長了嘛,是不是回國來就沒剪過?”
為了緩和氣氛,駱明煊刻意岔開話題,提議道,“不若等會兒到了上海,就順便去理個髮吧?我知道有家理髮店師傅手藝不錯。”
話落,見解予安不理睬自己,他又看向紀輕舟,語帶笑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