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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3 章 畫繡

舟潔淨整齊的西褲和皮鞋,慚愧說道:

“真對不起,要不您踩我腳上過去吧,或者您不介意,我就背您過去,反正我穿的是草鞋,到時候洗洗就好了。”

“虧你想得出來,還踩你的腳過去。就這麼走吧,不用覺得抱歉,本來就是我自己考慮不周……”非選在陰雨天過來。

紀輕舟輕輕嘆了口氣,抬了抬下巴道:“走吧,抓緊時間。”

見他堅持,祝韌青只好應聲:“那您小心些。”

又七拐八拐地繞了一段路,兩人總算抵達了目的地。

祝韌青的住處是和周圍其他房屋差不多的棚屋,挪開充當門扉的木板,裡面的情況一覽無餘。

光線黯淡的屋子裡,像樣的傢俱只有一桌一凳一櫥櫃和一張木板床,衣服都堆在床角,牆壁張貼的舊報紙上滿是漏雨留下的水印子。

右邊靠牆的位置有道狹窄的由幾條木頭橫槓拼接而成的梯子,梯子上端往天花板兩尺方正的洞口一接,便是通往二層的樓梯。

見樓下只有一張床,紀輕舟便估摸著祝韌青平時應該睡二樓。

不過依照他對這房屋高度的判斷,二樓的空間想必非常之矮小,以祝韌青的身高鑽進去恐怕連腰都直不起來。

頂多鋪個地鋪,晚上匍匐著進去睡個覺,想在裡面活動是很難的。

“阿孃,我帶先生來看你了。”

祝韌青在門檻旁的石頭上颳了刮鞋底的汙泥,走進屋裡去。

看看外面的春天……”

話未說完,女人抬眼望向了門口。

紀輕舟回頭,正瞧見祝韌青提著那籃洗好的枇杷走進屋裡。

他便起身讓開位置,讓祝韌青坐下給他母親剝枇杷。

黃澄澄的小枇杷顯然是新鮮才採摘不久的,甫一剝開皮,便散發出其特有的酸甜清香。

而在瀰漫的果香之中,紀輕舟隱約地還聞見了一股淡淡的花香。

他環視了一週,終於找到了那花香的來源。

房屋揹著巷道的牆板上有道小窗,狹窄的窗臺上放著一隻破碗,碗裡裝著清水,飄著兩朵潔白的梔子花。

·

在小屋裡坐了半小時,陪著祝韌青的母親聊了一陣後,兩人就起身返回愛巷。

回來的路上,紀輕舟路過一棟石庫門建築,瞧見門口路旁坐著幾個婦女,正一邊閒聊,一邊拿著手繃刺繡。

“她們這是在做什麼?”一碰見自己熟悉的領域,紀輕舟便不禁止住腳步,轉頭詢問祝韌青。

祝韌青只看了眼,便回答道:“應當是在做附近那家顧繡莊派的活,繡童鞋、袖邊之類的,以前母親也常做這樣的活。”

原來是顧繡……

紀輕舟點了點頭,恍然有所思。

的確,顧繡是在上海一帶起源流傳的,其技法以“細如髮,針如毫,色如畫”為特點,故被譽為“畫繡”。

若他記得沒錯,顧繡在清末就曾一度衰落,幾近失傳。

於是幾乎沒怎麼猶豫,聽聞是顧繡,紀輕舟便抬步走了過去。

那幾個婦女約莫是認識祝韌青,見有生面孔過來也不躲不避,大大方方地讓他看。

紀輕舟湊近一瞧,頓時被那底布上靈動傳神的花鳥圖案所驚豔,問:“你們這樣繡一片能賺多少?”

“賺不了什麼錢,繡一雙衣袖才給個二角五角的。”幾人中年紀稍長的婦女一邊靈活施針,一邊感嘆道。

才二角五角?這樣一雙衣袖少說得繡二天吧,底層勞動力真是廉價得可怕!

紀輕舟既詫異又感慨。

他想起自己在何鷺西裝上繡的那字元,花了二十分鐘的時間,繡的字母只能說端正能看,毫無美感可言,和眼前這精美絕倫的刺繡作品對比起來,那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想到自己的店也逐漸走上正軌了,最好是能定製一批主標,紀輕舟不由心動,便詢問:“你們接零活嗎?”

“接,價格給得合適便接。”

依舊是那婦女,聽見他問話約莫是將他當成了什麼老闆,和氣地回道:“你有什麼活,可直接派給我們,只要給我們材料,都是能做的。”

“好,那屆時我有活就來找你們。”紀輕舟爽快應答。

又站著欣賞了一會兒她們極為精湛的技藝,心底暗藏激動。

太好了,有這樣精緻細膩的手藝,那他把商標設計得複雜些當也沒問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