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阿孃”叫的盧瀟瀟心都碎了,她快步進了門,朝謝夢華伸出手。
坐在地上的柳月華聽到那聲阿孃心口疼了一下,卻不知是肩頭傷口的疼還是因為那一聲喊。
“將人先押去官署!”
裴昭謙垂眸瞧了一眼謝夢華,見她除了情緒有些不佳,倒是沒什麼大礙,便朝墨硯吩咐道。
墨硯應了聲,便走到柳月華面前,
“夫人得罪了!”
說完伸手將她肩頭的箭鏃尾部折斷,手上的繩子也伸到了她面前,卻被她一把攔住,“我自己走!”
墨硯看了一眼裴昭謙,見他朝自己頷首,這才跟在柳月華後頭朝外走。
柳月華肩上的箭鏃還在,行走間的震動疼的她嘴唇輕顫,可她卻並未出聲,眼睛一直看向謝夢華的方向。
謝夢華不願再看她,便將頭扭了過去。
耳邊卻聽到她顫聲叫自己的名字,
“九嶷……”
謝夢華伏在裴昭謙懷中輕輕搖了搖頭,裴昭謙便懂了她的意思,沉聲道,
“九嶷與你顛簸一夜,身子不甚舒爽,夫人若是有什麼話想說,不若留著到官署再說吧!”
柳月華望著側身而立的謝夢華,終是倉皇邁出了門。
屋中眾人紛紛退了出去,盧瀟瀟瞧著謝夢華無事,便也帶著琴書和棋畫出了門去,留下裴昭謙與謝夢華說些體己話。
失而復得的喜悅盈滿胸膛,裴昭謙緊緊抱著謝夢華,好似一鬆手她就又要不見了一樣。
“你鬆開些,我喘不過氣了。”
裴昭謙雙手扶著她的臉頰,一寸寸的看過,從上到下仔細的檢查,生怕她受了一點點的傷害。
“你若是有個三長兩短,我定要讓長孫家合族陪葬!”
謝夢華撫開他的手,趴在他肩膀上低喃道,
“她只是想嚇嚇你罷了,她下不了手的!”
說話的時候她的視線一直落在地上,那裡是剛剛從柳月華手中掉落的那把刀,此刻天光大亮,那刀在光線裡晦暗粗糙,是一把孩童玩耍用的小木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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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隔一夜再回到府中,謝夢華乏累的厲害,回房便倒頭睡去,直睡到日暮才醒了過來。
倚靠在床頭看向檻窗外,淡金色的餘暉還留著一點點尾巴掩在窗縫之間,看著煞是美好,可她心中卻毫無一絲興致,只是呆愣愣的坐在那裡,心裡直髮空。
裴昭謙從官署回來,外衫都未來得及換便先進了裡間,轉過了屏風便看到謝夢華愣怔的模樣。
他心口發緊,大步過去在床榻邊的圓杌上坐下。
“你可餓了?不然我叫棋畫送些吃食過來?”
謝夢華搖了搖頭,卻開口問了另一個問題,
“她會死嗎?”
裴昭謙默了一瞬,開口道,
“最好的結果是流刑!聖人此番因甘州一事本就大發雷霆,她偏偏又挾持了你……”
“而我是聖人剛剛封賞的誥命夫人,華陽縣主。劫持我不亞於打了聖人的臉,而且她還將我藏到了皇家寺院白馬寺……”
謝夢華轉頭看向裴昭謙,
“所以,柳月華是算計錯了,她以為白馬寺收留了她是朝中的意思,此番必然能保下長孫輔的命。可她想錯了,其實,聖人是想借此次的事將長孫家徹底拔出朝堂是嗎?”
裴昭謙怔住片刻,他沒料想謝夢華能想到這層,卻並不想瞞她,頷首道,
“你說的幾乎是全貌了!”
朝堂中的事謝夢華不想摻和,也不是她一介女流能參與的,可這一樁樁一件件的事卻都與她有了些干係,她不得不想。
如今聖人已拿捏住了長孫一族,保不齊將來會如此對待裴家,或者是她謝家。
謝家已將甘州金礦獻給了朝中,未來若是國庫仍舊空虛,謝家如此家業必然會成為朝中之人的一塊大肥肉。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這中原沃土哪裡都是聖人之地,謝家也一樣。
謝夢華在這一刻終於明白為何裴昭謙不願回中原來,原來安西四道才是他的太平人間。她心中有個念頭勃然而生。
關於謝家,關於和裴昭謙的以後。
裴昭謙從袖中掏出一個物件遞到謝夢華的身前,
“這是柳月華託我帶給你的!”
謝夢華垂頭去,是個泥偶。
她認得這泥偶,是乞巧日上坊市間賣的磨喝樂,七夕那日將這泥偶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