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麼這麼命苦,我那個媳婦就是個懶貨,不肯下地不說,還淨說些神神鬼鬼的話。”
葛春花到了地頭就跟隔壁潘三嬸抱怨,還越過她跟幾個侄子招呼。
“大柱,大橋,你們等會兒得過去幫伯孃教訓教訓他們。”
潘大壯父輩有四兄弟,另有兩個姑姑,一個嫁到溪對面的村子,一個嫁到本村。
潘大壯的大伯年紀輕輕就死在戰場上,聽說才參軍一年,也沒有留下孩子。
當時潘大壯的爺爺奶奶難受瘋了,就做主把底下第一個孫子記到大兒子名下。
這個兒子就是潘大壯三叔家的潘繼宗。
潘三叔比潘大壯的爹小兩歲,結婚就差了一年,但潘三叔家都生了三個了,潘大壯才出生。
葛春花身子骨不好,第一次有孕不到三個月就沒了,又隔了好多年才生了潘大壯,之後葛春花就沒有再懷,也難怪葛春花把他看得像眼珠子似的。
沒生下潘大壯時被婆婆妯娌擠兌的事之不說了,她雖說是家裡的最大的嫂子,但在家裡地位沒有老三媳婦高。等她好不容易生了潘大壯,上頭兩老也過世了,她男人一直遺憾沒讓父母看過潘大壯再走。
兩老一走,潘家三兄弟順勢分了家,她沒來得及擺嫂子譜就成獨門獨戶。
兩老去世前已經做主把家產平分成四份,潘繼宗獨成一戶也分到了一份。但兩老去的早,潘繼宗還得養在潘三叔家,這家產等於給了潘三叔。
後來潘繼宗到了年紀,家裡也沒說把家產還給他,他也沒討要,直接報名參軍去了,之後就再沒有回來過。
走之前潘繼宗跟村裡的長輩和村長留了話,他戶下的東西只能是他的,現在可以讓潘三叔家用。如果他死在外面了,所有東西都上交給村大隊。
潘三叔一家都罵他沒良心,故意壞他家的名聲。鬧過一陣子後,村裡很少提起他,大部分知青甚至都不知道潘繼宗這個人。
潘三叔另有兩個兒子潘大柱潘大橋,一個比潘大壯大兩歲,一個與潘大橋同歲,已經結婚生子。
葛春花以前有什麼搬搬抬抬的活喜歡使喚他們,他們要是不幹,葛春花就拿他們佔了大房的東西說事。
都是潘家人,他們能佔,潘大壯當然也能佔。
他們不想她一直提這個事,一點小活也就幫著幹了。
像潘大壯結婚,潘三嬸潘四嬸也會去幫忙,免得葛春花又來歪纏。
但一聽說讓他們去教訓劉念,他們第一反應就是拒絕。
“伯孃,她都上吊過一次了,我們怎麼好去教訓她,要是她再死一次怎麼辦?要是傳出什麼閒話怎麼辦?”
不用男人出面,大柱媳婦就開口把事情拒了。
劉念上吊這事鬧得太大,但凡還有點良心的人家都不想再去為難她,而且教訓女人的事葛春花不找潘大壯卻來找隔房侄子,怎麼看都像是潘大壯護媳婦不幫老孃,那外人還多管什麼。
“大柱媳婦,我跟你男人說話呢,你插什麼嘴!”
葛春花一聽她拒絕,臉上掛不住。
“又在聊什麼?”
聽到幾個字的潘長青趕了過來,打斷了葛春花發怒。
中午回家,他就聽兒媳婦說葛春花來家裡跟葛鳳吵架的事,合著他家出錢又出力還錯了?
“別瞎折騰,你還真想讓你兒子被槍斃呀!”
“我沒說什麼,是那小浪貨,她搞封建迷信。”葛春花告狀。
潘長青左右掃了一眼,低聲教訓:“這話是能亂說的!什麼迷信!咱們村沒人搞迷信!”
事實是,村裡就沒有幾個不迷信的。
前些天家裡小孫子無故發燒又哭個不停,葛鳳偷偷豎筷子問鬼,入夜還燒了黃紙。每年清明,偷偷上山燒紙錢的人更多,要是葛春花拿這個當事頭,說不定會把整個村子的人拖下水。
“可她……”葛春花話沒有說完,就打了一個寒顫,“可能是真的。”
“那你就更要讓著她些。你不想要孫子了?”
兒子都嚇走了,哪裡來的孫子!葛春花嘀咕了一聲,卻沒有說出來。
不能讓別人覺得她兒子膽子小。
沒能叫到人教訓劉念,葛春花只能悶頭幹活,心裡氣得要死。
上晌她一點活也沒幹,下晌得補回來,原還想著劉念能來幫她,現在得她一個人幹了。
為了補完地裡的活,她幹到天黑才回到家。
走到家門前,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