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怡！

那個被堵在角落裡正委屈的眼圈通紅，但卻死死抱著自己的書包不撒手的女生，竟然是方怡。

她的對面是一箇中年男人，約莫四十來歲，穿著鋥亮的皮鞋，身上一件襯衣已經有些發黃，但還是抖的整整齊齊，豎著一個三分頭，看著頗有些油頭粉面的感覺，就是窮酸了點。

他伸手抓住方怡的書包就要強行扯過來，但方怡卻死活不撒手，牙齒緊咬著嘴唇，作最後的堅強。

“我真的沒錢，你放開我。”

中年男人卻不管她的話，硬生生從她手裡把包搶了過來，拉開拉鍊嘩啦一聲把所有的東西都倒了出來，最後從一本書裡面翻出來了三張有些皺的百元鈔票。

他眼睛發亮急忙把錢撿起來，隨後又瞪著方怡：“怎麼只有三百塊啊，這個月你媽不是給了你五百嗎，全都給我拿來。”

“五百塊是我一個月的生活費，是我要買資料的，你不能拿走，給我你給我。”方怡的聲音已經帶著哭腔，但中年男人卻跟絲毫不管，一掌就將她推開了，朝地上的書吐了口濃痰，說：“呸，讀書有個卵用啊，全他媽的浪費錢，你哥現在還娶不上老婆就是因為你讀書把錢都花光了，臭婆娘一天到晚給你錢，也麼見你讀出個什麼狗屁樣啊。”

“早就該聽老子的，你這麼好的身段出去賣不知道多少男人會出錢買，一晚上少說也得好幾大百，一個月就能掙好幾萬，你哥要什麼要的老婆不行？讀書讀書，越讀越輸，老子天天輸錢就是你他媽一直讀書給老子搞出來的。”

“我不管那麼多，你回去告訴那個臭婆娘，你哥最近談了個女朋友要花錢，給老子趕緊的打點錢過來。還有，昨天我聯絡了一個富二代，人家看了你的照片很滿意，願意出三千買你的初夜，我已經說好了明天晚上帶你去見他，你要是敢不來老子打斷你的腿。”

中年男人拉扯著方怡，極度不滿意的把一本書踢出去，這才有要走的意思。

方怡滿臉淚痕，看著中年男人好一會兒才哭著說了一句話：“爸，你不是人！”

看到這裡，我只感覺腦子裡嗡的一聲，爸？這中年男人竟然是方怡的親生父親？

一個父親找自己的女兒要錢，還要逼著自己的女兒不讀書去賣，根本不經她任何同意三千塊就賣了她初夜，這他媽說是禽獸都抬舉了他啊！

我有些難以相信，但心裡卻不得不相信，這種事情我不是沒見過，以前村裡就有一戶人家，女兒長得特別漂亮成績也好，但讀完小學愣是沒讓她讀了，還說讀三年中學花的錢都能在村裡起一棟房子了，讀書有個卵用。

更可惡的是沒過幾年就強迫女兒去賣，錢拿過來給自己兒子起了一棟兩層樓的房子，可結果卻一腳把女兒踢開，說是身子都賣了嫌她髒，直接掃地出門不認了。

當時這事兒在村裡鬧得風風雨雨，我見過那個女孩，比我大三歲，真的很漂亮，後來好幾年她都沒有再回來過，有人說她自殺了，也有人說她跟了個有錢人走了，但具體怎麼樣誰也不知道。

她的父母和哥哥心安理得的住進了新房子，至於她的死活，根本沒人去管。

可能有人不信，但在農村地區這種事情並不少見，重男輕女的事情，永遠都有。

我沒想到的是，方怡的家裡竟然也會有這種事情發生，從前面的話聽得出來，她還有一個哥哥，但肯定和他爸一樣遊手好閒絕不是什麼好東西，而且十有八九是賭徒。

我見過村裡的賭徒，輸到一無所有還在賭，這種人什麼事都幹得出來。

以前我一直為方怡對我倒打一耙的事情耿耿於懷，可看到這裡，心裡卻也有些理解她了。

一個這樣的家庭，她除了讀書上大學，再找一個好點的工作真的沒有任何出路，如果她想保持自己的清白，就只有這一條路可走。

很多人說高考就是一個坑，坑了許多懷揣理想的人，可他們不知道的是，這個坑卻是很多農村人的希望。

我們沒有背景，除了小強般頑強的生命也沒有任何可以依靠賴以生存的東西，高考固然不是唯一的路，但卻是我們心裡嚮往的一條光明之路。

儘管上了大學也不一定會有一個如花似錦的前程，但至少可以讓人活的有自己想象的體面，或者說，有一個讓人覺得體面的希望。

方怡的家境顯然比我想象的要差得多，以她的家庭條件的確惹不起李石，她能做的就是保全自己的家人，保全自己去活的體面的那一分希望。

人是自私的，但也是無奈